“电子是电荷的一种,电荷的定向运动形成电流,如金属导线中的电流,利用电场和磁场,可以按照需要控制电子在固体、真空中的运动……”李小洁眼里噙着泪水,倔强的脸上平静地读着一本物理基础书籍。她这是为了刺激病床上心爱的人,这心爱的植物人平素最喜欢物理课了。
病房外,姜大维和夫人刘淑萍在窗口忧伤而焦虑地看着这一切。
“老姜,我看,还是给孩子再讲一下,叫她别这样天天来了,她还有学业啊。”刘淑萍把姜大维拉到一边,悄悄地商量着。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这孩子,她哪里听劝?已经有一个孩子躺下了,我可不敢让我另一个闺女也这样了,我……我打算正式收她为义女,阿萍,你该没有意见吧?”姜大维痛苦地问着夫人。
里面躺着的可是他的宝贝儿子,已经整整三个月了,现在就和一个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他兼职了好几份差事,只要这孩子的肉身是活的,是活死人,他也愿意养着他,他只要看着他的身体,他就满足了,现在。只是这李小洁,他不愿意看见她这样。
“哎,算了吧,算了吧,老姜,小洁太痴情了,我们是劝不了的。等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过几天,我们摆一桌酒席,就正式收她做义女吧,只有这样了。”刘淑萍摆了摆手,要是能劝,她早就劝好了她。
她拖着老公的手,佝偻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电梯,眼泪浸泡了整个眼眶。我的儿啊,妈妈好想你啊,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啊?是不是那个女人把你缠住了啊,涛儿,涛儿,你给妈妈托个梦好吗?妈妈好想你,你来梦中看看妈妈,好不好啊?涛儿涛儿涛儿!刘淑萍痛苦地抬头望了望天。
姜大维轻轻地递了几叠厚厚的纸巾过去,他强忍着已经到达眼帘的泪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陪伴着相濡以沫的老婆。
他心里其实比他老婆更担忧痛苦,因为他渐渐地回忆起一些事情来。十多年前,他有个擅长风水算命的道家同事,无意之间给他的孩子,那时候才七岁的姜思涛的八字测了一测;他那个时候,没有说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说是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身体不太好,让这同事看一看,他当时纯属取乐,全然不当一回事。
即使那算命同事说了很多这孩子命运方面不好的情况,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从来不相信这些。
但是现在看来,那算命同事的话好像有些兑现了。说这孩子在如果活到二十岁必有一个大砍,还说这孩子是天上仙童下凡的童子命,七世都会早逝,今世是最后一世,最后一世过完后,就会历劫而满,重返仙界。
当时的他,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只是咧嘴一笑,因为他才不相信这些算命者的鬼话。
而,现在姜大维一想起这事,心就噌蹭地开始痛了,他现在是真有点信这旧同事的话了。所以,他现在能够多看一眼儿子就多看一眼,即使儿子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要他肉体是活的,他就像看见他本人一样,看见他喊他老爸,看见他跟自己打乒乓球,看见他跟自己一起拆废旧电池,废旧电视机……
他硬是把眼角的眼泪给强忍下去了,他把他老婆搀扶到电梯口,按了一楼的下行电梯。
刚出电梯,就听见一个女人在大声地打电话:你好,我叫白心童,明天下午我在家,请你们公司派工人到青阳小区一栋一三零一来安装衣柜。
刘淑萍的脸煞白了,拉着这个打电话的女人就问,“请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大婶,没事吧,我叫什么名字,刚才你没有听清楚吗?我又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有有……什么问题啊?全世界同名同姓的不知道有多少,我看你老公挺老实的吧,他不会在外面乱来啊?”白心童笑笑地讽刺道,用一对横眼瞟了瞟扶着这大婶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老婆……”姜大为一阵尴尬脸红。
“好了,好了,没关系,没关系!”白心童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一看你就是老实男人,不会在外搞三搞四的啊。”
“没有,没有。对不起,对不起。”姜大维把眼镜框摸了又摸,脸色一变,不住地点头赔不是。
“怎么啦?童姨。”一个大手搭了过来,白心童回头一看,立马笑起来,“问路的,问路的。阿响,阿响,你小姨呢,她不是也要跟着一起来吗?”
“在啊,在后面给姨父煲电话粥。”李三响答道,往后看了看。
“他们两口子感情还真好啊,走一步都是一步的电话。 ”白心童有些羡慕地说。
“阿童姨,你这么漂亮,你怎么?……你以后迟早也会……找到……”
“嗨,别提了,三响,我这一生,已经这样了,不找了,不找了,反正交交朋友就行了。”
“童姨,你怎么这么悲观啊?其实,我给你说实话吧,我小姨一直担心你这个老同学,你猜现在在打什么电话?其实啊,他不是给姨父打电话,她是给她一个男同事打的,打算今晚请出来吃饭,说是要介绍给你,是一个历史老师,听说,人很好的,老婆跟人跑了,说是嫌她没赚到什么大钱……”
“哎呀,别别别。”白心童脑袋一震,不安地连连摆手。这些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嫁人呢?不不不,这'嫁人'二字离自己好远好运。这是万万不可的。况且这人就是个普通的历史老师,她白心童真的要嫁人,对方那可是事业成功的老板级别的男人才行。
“童姨,你……就当见个文竹县老乡,随便吃吃饭呗,先不想那么多。”
“嗯,这倒也是。……咦,对了,三响,你那个同学真的就植物人了啊?那怎么办?好可怜哦,这么小的年纪,哎呀,他父母怎么受得了哦,天啦!”白心童转了话题,同情地蹙眉叹道。
“是啊。童姨,快点,我有七八年没见他了,我们现在就去吧,小姨她知道房间号,等会她自己上来吧。”一提起这事,李三响就鼻子一酸,拉着白心童就往电梯里钻去……
“你们来了啊?你就李三响吧!”病房里正给姜思涛擦侧身背的李晓洁听见敲门声,赶紧走过去开门。对小年轻问完,又看着白心童,问:“这位姐姐是?”
“哦,我是三响小姨的同学,我叫白……”白心童立即自我介绍说。
话没说完,就被李三响打破,“李小洁,就叫她白姨吧!”
“好,白姨,你们进来坐吧,这里乱,我正在给他擦背。”李小洁拉了拉椅子出来。
“小妹妹,你真是个好好好的女仔啊!三响小姨都跟我讲过你们的事了,我真的替你感动。”白心童难过又赞叹地趴着这小妹的肩膀。
“哪里,哪里,白姨,我做得还不够,不够。或者,我……我并不是他最在乎的女子。你看他,我怎么样呼唤他,他都不肯醒过来。他妈妈说他梦中常常叫一个女人的名字,从小就叫了。他爱的应该是那个女人。……我以前不信邪的,我……现在不得不信了……”李小洁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伤心掉泪了。
白心童听后心里一阵堵塞难受,递了纸巾过去。
“小洁,想多了哈,做梦嘛,人也许有些前世记忆,这是有可能的。但是,你们学校不是已经公认你们两个的关系了吗?证明他还是最看重你的啊。”
“谢谢,白姨。我知道他还是重视我的……但,我一想起他妈妈说他梦中叫别的女人的名字,我就是不舒服。”李小洁擦了擦鼻涕,抚了抚胸。“咦,白姨,对了,你说,他是不是真的灵魂出窍,被他梦中那个女人缠去了?”
白心童一愣,随即心痛地抱住了这痴情的小妹,心里更加的难受,“……小洁,小洁,乱说哈,乱说,哪有这样的事?要相信医生,他只是爬树掉下来,大脑受伤严重了点……还是要多给他说话,多刺激刺激他,啊?”大女子安慰着伤心小女仔。
作为活死人发小的李三响,现在早已经坐在了病床边,他轻轻地把老友的身体搬正了过来,他看了看他的脸,毫无血色的一张脸,这脸还是那么熟悉,可是就是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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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响瞬间泪流满面,“阿涛,你究竟怎么了嘛?你究竟怎么了嘛?我们七八年没见了,你怎么就这样了嘛?我的老同学,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他摸着他的手,托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老家那大榆树下,我们经常在那里滚铁牛,玩扑克……”李三响凄凉地回忆道。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站了起来,把李小洁往外拉去,“小洁,小洁,我看这样是不行的,我们是不是转到香大医院去,你放心,钱,我来出,我爸给了我一张银行卡,里面有百多万的。”
“不,不,不,三响,不是这个问题,他已经这样了,你转到哪里都一样。”李小洁摆了摆手。
他们在外面商量着这些大事。
而,房间内的白心童却自始至终没有机会认真看一眼这活死人的面貌,不知道他长的是啥样子。现在她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正埋头专心致志地给她的背后金主——澳洲华侨发信息讨论一件重要的事。
平躺的植物人的眼睛忽然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球翻了一翻,好像看见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灵魂层面上心爱的女人的面庞。
女人正要抬起头,植物人又是一阵呆滞,眼睛闭着了。
女人只瞟了一眼,不知为何,心疼了一下,赶紧捂住,她来不及多想什么,她立刻离开了病房。因为她现在立马要跟澳洲华侨见面,澳洲华侨说他想跟正妻摊牌,让正妻接受她白心童的存在。
她得赶紧见面跟他分析利弊,千万要阻止他这样的想法。
因为,她对男人毫无感情,她不想自己罪上加罪。
她离开了……
她跟澳洲华侨谈了两个小时,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澳洲华侨打消了这荒唐的念头,还一个劲夸奖她是个懂事的女人。
其实,他哪里知道,她跟他坐在一起,心里一直在想她心爱的米国华侨鲁唯先生。
她感叹:要是鲁唯也这样,跟他多年女友摊牌她白心童的存在,那是多好啊。
哎!其实再多么拜金的女人,心里自始至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她白心童就是这样!她把这样的纠结、矛盾的女人心态那是演绎得淋漓尽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