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旭看了一眼小桂子,小桂子心领神会,匆匆出了门,周星旭轻叹了一声道:“此事还得托张将军去办,本宫实在不宜出面。”“何事?竟让太子殿下如此为难?”张子文不解。小桂子拿着一封信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将信递到周星旭手中,周星旭又将信递到张子文手中,张子文不假思索地将信给拆开了,扫视了一眼,脸上神色异常冷峻,愤懑道:“鞑子想亡我天朝之心不死,岂有此理!殿下,您这信从何处得来的?”周星旭看了一眼林子衿,面色凝重,张子文道:“此事,殿下不必瞒着我妹妹,她懂得孰轻孰重。”
周星旭叹道:“醉香楼。”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张子文和林子衿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知道这信在醉香楼被搜到,恐怕醉香楼主事的也脱不了干系。林子衿欲言又止,张子文道:“殿下,那醉香楼的老板娘是不是已经被人带走了?”周星旭不置可否,说道:“万娘昨夜被京都府尹带走了,此事本宫虽有心搭救,但本宫下个月与子衿大婚,本宫若拿着这封信去京都府尹处搭救万娘,恐怕要被人议论,会授人以柄!再者,子衿她如今卧病在床,本宫不能将她一人丢下,去营救另外一个女人,于情于理不合!”
林子衿心中一颤,原来周星旭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她的,她虽不知万娘到底是周星旭的什么人,又或是他心里极为重要的一位红颜知己,思及此,顿时觉得有些酸涩难掩,但那风情万种的万娘到底和她有过几面之缘,人也豪爽的很,倒不失巾帼之姿。她曾听齐婕提到过关于万娘的一些陈年旧事,这万娘是嫁过人的,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都过世了,独留下她这么一个伤心人在这浮世间苟延残喘的活着。
“哥哥,你拿着这封信速去京都府尹处,将醉香楼的老板娘救出来吧!我曾听闻这京都府尹的大牢最是阴森可怖,醉香楼的老板娘那样娇弱的一个女子,怎能忍受得了?”她倔强地不愿叫出“万娘”那两个字,脑子里满是千娇百媚,燕语莺声的万娘,更是不自觉地浮现出周星旭和万娘尤花殢雪的情景,她的心在滴血。
张子文又看了一眼那信中的内容,脸上的愤懑之色更甚,沉声道:“好,不过这信想必是给京中某位大臣的,满篇的敬语,这位通敌卖国的大臣官位不小啊!若不是我曾镇守边关两年,习了些鞑子的文字和语言,亦是看不懂这信上的内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也认识鞑靼的文字。”“知己知彼罢了!”
周星旭谦虚地回他,面有愧色地看向林子衿,想起还在大牢里受苦的万娘,轻叹一声道:“张将军速去京都府尹处,此事就拜托张将军了。”张子文点了点头,又叮嘱林子衿了几句,道:“待哥哥将万娘救出来,再来看你,你好生将养着。”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看着张子文离去的背影,白纸一般的心上仿佛被滴上了一滴墨,犹如她此刻哀怨的心,她的眼里氤氲着一层雾,哀叹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乱条如丝绸,剪不断理还乱。她以为他的心中只有她一人,她竟然如此贪嗔痴念,陷进周星旭罗织好的情网中,不可自拔!“子衿,对不起!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是,我真的不能对万娘见死不救!其实,她是我的......”
周星旭内心挣扎,悲苦矛盾,千丝万缕,他这样的太子比皇帝要难做,他这太子府比皇帝的皇城更要难的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有多少人包藏祸心要置他于死地。林子衿没有理他,兀自躺了下去,她的唇没有一点血色,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在灯火的通明下显得格外的苍白。她本就生得眉眼如画,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此时安然地躺在那里,犹如被打碎的无无瑕美玉,凄凉又惹人怜惜不已!“殿下,明日命人将暖凤殿收拾妥当吧!明天起,我住去暖凤殿,就不在此处打扰殿下了。”她的语调还是从前那般轻柔婉转,好听至极,只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冷冽。他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她,他伤她的心在先,沉默半晌,只轻轻回她一句“好。”
他想说的千言万语,却无法凑出一整个完整的话来,只能无奈地垂下头,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他若是告诉她那万娘只是太子府的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暗探,他若是告诉她,万娘和他并无男女私情,她会不会信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打破,便会留有缝隙,任凭再技艺高深的修补大师修补,有痕之处,总是不能完璧无瑕!窗外廊檐下传来融雪后的滴水声,不绝于耳,林子衿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可又觉得实在聒噪的不行,她将被子捂在脸上,头上,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周星旭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停地抖动,能听到她窸窸窣窣极为细小的哭泣声,他想去掀开被子,看看她,却被她躲开了。他略微痴楞地看着全身被锦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心爱之人,喃喃道:“子衿,请你相信我,我与万娘绝无半点儿女之情!”
周星旭躺在床上,林子衿却不让他靠近半分,即使她捂着全身,但她身体上的抗拒是那么的明显。他只得悻悻地走开,林子衿以为他真的走了,带着几分失落,将紧紧捂着头脸的锦被拿下,正瞧见周星旭从会客厅拿了一床被子过来,放到卧榻上。周星旭暗自神伤地坐在卧榻上,并无睡意,眼见她正看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道:“你既然不愿意我靠近,那我今夜就睡在卧榻上吧!这样离你近,又不会让你反感。”
“随你。”
林子衿冷冷地抛下这么一句话,便侧过身,背对着他闭上了双眼。周星旭心头一怔,无言以对,他不能强迫她什么,更不能强迫她原谅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利用她,利用她身边的人,他不知道往后还会有多少次这样可耻的行径,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再去想。身子躺倒在卧榻上,许是真的累了,不稍片刻便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