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飞顺着声音看去,来者是襄平关唯一的军医,胡朔大夫,看着胡大夫一脸的震惊,沈承飞才意识到昨日还快病死的自己,今天一脸健康的站在这里有点不太合适,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迅速收敛心神,沈承飞脸上仍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笑着上前说道:“是啊,多亏了你的治疗,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胡大夫大为奇怪,远远观察了一下沈承飞的神色,才小心上前。先是看了看舌苔,然后拉过沈承飞左手腕,仔细的把了一下脉象,沉吟了一下,示意沈承飞换一个手腕,又闭眼感受了一下他右手的脉象后,心中的惊骇无法言语。
探头往屋内打量了一眼,没有其他人。奇怪了,明明已经断定这个小兵活不过昨晚了,但现在这脉象健康的好像换了一个人,连之前一些脾虚的暗疾都消失不见了。
看着胡大夫的神色,沈承飞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但仍一脸无辜的问着:“怎么样,大夫,我的病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你看还需要养养不?”
“咳”胡大夫咳嗽一下,稳定了心神,突然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你现在很健康,老实说,你前两天是不是装病,为了躲避今日的考核?”
胡大夫的猜测让沈承飞有些意外,但他清楚不能让胡大夫继续往这个方向猜测,装病躲避考核在军中是大罪,需要挨军棍的。当下必须想办法尽快脱身。
于是沈承飞连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前两天确实病的很严重,当时可是你亲自检查的,难道你还怀疑自己的医术吗?”
胡大夫摸着自己山羊胡的手一顿,是啊,前两天这个小兵送来的时候就是很严重的风寒表现,自己当然虽然担心这病过人,所以没有看的很仔细,但要说装的也不太可能,何况如果是装的,传出去岂不是说明老夫医术不精好蒙骗?
胡大夫踌躇着又抓过沈承飞的手腕测了测脉象,心中更是奇怪了。
就算是病好了,按理今天也应该比较虚弱才对,但这脉象强壮有力,健康的少见,难道真是我医术不精?看来我今晚得回去再查查医书了。
陷入自我怀疑的胡大夫决定先把这小兵打发走,装作随意的问道:“你昨天都做了什么?”
“喝完药后,胃口不好就只吃了半块饼,躺了一会觉得浑身无力,就突然睡过去了。睡一觉后口渴难耐,喝了一罐子水后,就感觉自己的病好像好了。”
除了没说系统的事,沈承飞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昨日经历。
末了看胡大夫脸色凝重,又补了一句,“多亏了你的药啊,你可真是神医,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胡大夫面对恭维,倒是很得心应手的转换了一副本该如此的神态,“区区小病,老夫出手自然药到病除,好了,你既然已经病好,就赶紧回去参加今日的考核。快去快去,若是拖延,休怪老夫跟侯长分说。”
搞定了胡大夫的猜测,沈承飞赶紧借坡下驴,再次道谢后,拿着自己的腰牌去了庵庐门口,找书吏做好记录后,快步往校军场走去。
而胡大夫在确定沈承飞离开后,快步走进屋内,检查了一下沈承飞昨晚喝剩的药渣,嗅了嗅之后,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了。
此时沈承飞走向校军场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懊恼的敲了敲头,觉醒系统后光顾着兴奋,忘了今天是襄平关一月一次考核的日子。
是的,在古代当兵居然也有考核,每月自己这一批首次来戍边的50个正卒,需要一起参与射箭的考核。每次考核还有分数,分数还会累计影响戍边结束时的最终考核。
这跟自己后世写的月度总结和年度总结有什么区别?奥,还是有区别的,它不叫“分”,而叫做“功”。
正卒每月考核的时候要射箭12支,中靶6箭以上合格,8箭以上积1功,10箭以上积3功,12箭可得5功。
中靶6箭以下为不合格,3-5箭扣5功,3箭以下要挨军棍。简单明晰,想想就疼。
觉得头疼的原因很简单,自己没生病之前,每次勉强能够中4、5箭,基本就是在扣功和挨军棍的边缘疯狂试探,这次生病导致好几天没有训练,本次考核恐怕凶多吉少。
沈承飞不免在心中哀叹,但脚步没有丝毫松懈,不管什么样的困难,总是要面对的,穿越这种事都能经历,其他也就不算什么了。
盛夏的校军场黄沙弥漫,炙热的阳光无情的烘烤着校军场上的所有正卒,而所有正卒的目光,此时都汇聚在高台上的侯长蒙阔身上。
突然,校军场的大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
“报!第七烽燧沈承飞已经病愈,请求归队。”
侯长蒙阔刚结束完训话,正要准备宣布开始考核,就听见了校军场门口的报名声。
虽然很奇怪已经做好报丧准备的小兵突然病愈,威严的国字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打量了一下沈承飞后,便点头准入,
“归队继续参加考核”
“喏!”
侯长蒙阔转头面对众人继续说道:“好,那现在是本次考核50人全部到齐,规矩你们都知道了,现在考核开……”
“报!”
下方的正卒队伍中,一个人突然出声打断了蒙阔的发言。
蒙阔锐利的目光射向发言之人,沉声问道:“第七烽燧铁石出列,你有什么问题吗?”
铁石的后背一瞬间湿透了,在侯长威严的声音和身边人惊异的目光中,咬着牙走出队列。
不敢抬头,军礼抱拳道:“禀侯长,我燧的沈承飞刚刚病愈,恐怕不适合参加这次考核,还请侯长能够开恩,允许他养好身体后再参加。”
正在匆匆往自己队列走的沈承飞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热。
铁石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个人的成长轨迹高度重合。两家本来就是邻居,都是幼年丧父跟母亲相依为命。小时候一起和泥玩,长大一起去后山打猎,这两年一起入伍训练,一起来到山上的烽火台戍边。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最担心被他发现端倪,但铁石大大咧咧的性子,虽然经常发觉异常,但却没有多想,依旧是把自己当成他最好的兄弟看待。
几天前自己病重,虽然被烧的迷迷糊糊,仍能听见他在门外的争吵声,大意是愿意把自己的家传匕首送给胡大夫,希望能胡大夫治疗好自己。
铁石此刻站出来求情,是担心自己大病初愈,本来成绩就不好,这样一来很容易挨军棍变的更糟糕。
但侯长蒙阔一向铁腕治军,素有侯阎王之称,非但不会答应,铁石还很有可能会因此受罚。
沈承飞心下焦急,正想说点什么,蒙阔威严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