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见萦素神色没有什么异样,等两人出了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拎了桌上剩余的行李和竹罐跟在后面去了。
自从这日三人出了店门,沿着官道朝着通往龙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英姑仿佛变得更加沉默起来。虽说以前她也不是个多话之人,但现在一天到晚都说不上几句话的状态,却让萦素为她的身体倍加担忧。
如此走了三四日,这日马车到了一个三叉路口,路口处立了一块界标,上面标明了往左便是通往龙城的官道,往右却是通往凤鸣镇的。
天赐看到界标上的凤鸣镇三个字只觉得有些刺眼,他装作不经意朝着身后车厢瞥了一眼,不见车厢里有什么动静。这一路萦素和英姑坐在车中,每到一处若不是车外的天赐开口说明,两人一般也不会主动问起。
天赐咽了一口唾沫,索性当做自己没有看到界标,悄悄的赶了马朝着左边的官道而去。
只是他心下有些奇怪,照理说郦城和龙城之间来往的商人应当不少,但是刚才在三岔路口时,唯见来往的行人都是走的凤鸣镇和郦城这个方向的官道。却不见一个人往龙城这个方向走。
他原本也想要停下车找人打听一下是何缘故,却又怕萦素听了凤鸣镇之后临时改变主意,这才不管不顾的径直朝着龙城方向去了。
说来也稀奇,这官道宽敞平坦,比刚才看着通往凤鸣山的那条路要好得多,但是一路北去,竟是没见到一个南来北往的客人,天赐越往前行,心里越是有些发慌。
马车沿着这官道没走出多远,等看到前方路中的路障之后,天赐总算是明白了原因。
路障立在官道中间,上面还写明了禁止通行四个大字。路障后面的地上黑压压的坐着一些人,虽不知是什么身份,却远远的见有些穿着衙役衣服的人混在其中。
天赐硬着头皮赶着马车近前,人群中显然有人注意到他,一个身穿衙役服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他走到路障前,冲着天赐一摆手,示意让他停下来。
“官爷,我们要去龙城。”天赐忙勒住马,一溜身下了车,满脸堆笑的冲着那男子说道。
那男子丝毫不理会他的笑脸,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冲着天赐道:“你不识字吗?没看到这里写的什么字?此处正在修路,要去龙城,从凤鸣镇那边绕过去。”
天赐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来往之人都走凤鸣镇那条路,他看了一眼路障后面的官道,想是已经接近完工,看上去平整不过。便忍不住又堆笑着对那男子道:“官爷行行好,我这车上有我生病的老娘,行走不便,如今正是要去龙城请大夫看病,您看我这马车,如何能从凤鸣山那边过去?不如您行行方便,让我从这边走了得了。”
那衙役自从年前被派来监视犯人修路,每日日晒雨淋的甚是辛苦,这几个月都是牢骚不断。饶是今日心情还算是好,刚才耐着性子跟天赐解释一句已算是天大的面子,见他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怒火顿时冲上眉头,冲着天赐吼道:“你算个老几,怎么人人都看到了郦城城门上的告示,就你瞎了狗眼看不到?赶紧给老子滚,你娘老子生病管老子什么事?”
天赐脸上的笑还没来及褪去,被他这样一吼,心中恼羞成怒,双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下一瞬间便要朝着那男子的面门挥去。
车厢中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只见他身后车厢的布帘被一只干枯的手掀开来,从车厢中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看年纪不过是四五十岁,却带着风烛残年般的虚弱神态。 “天赐,听官爷的话,早些回头吧。”英姑一语双关的劝道。
又冲着那衙役客气道:“官爷莫要生气,我们是外乡人,又不识字,倒是不知道修路的事,如今多谢官爷提醒,这就调头回去。”
那衙役原本以为天赐说车厢中有生病的老娘,不过是为了骗自己行个方便,如今见车厢中探出的脑袋,果然是个生病的妇人,见那妇人说话客气,火气倒是退了一大半。
天赐回头皱眉冲着英姑道:“娘,您这身子,如何能翻过那山?”
还没等英姑说话,那衙役搭腔道:“这官路修了年把,凤鸣山那边早就从山脚下开了小道,不用翻山,你这马车可以直接绕山而过。”
“娘,可是那么一绕,怕又是要耽误个几天。我看这路明明可以走。”天赐忍不住辩驳道。
“没错,是能走,可是上面没发话让走,你有本事走走试试。”那衙役见他冥顽不灵,火气又有点冒上来。
“为什么?”天赐见那帮修路的犯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看这边的热闹。
“今天大爷心情好,不妨告诉你,下个月有采女要进宫,县太爷修这路,就是为了让采女进宫时走的。采女一天不进宫,这路就不能通行。”
衙役趾高气昂的冲天赐道,语气中带了一丝挑衅,意思便是有种的你就走走看。
见天赐还欲与那衙役争辩,英姑忙道:“天赐,不过是晚一两日的事,何必多生事端。”说罢,她又对着那衙役再三的谢了,径直缩回脑袋,放下布帘。
天赐心上似有不甘,但看了一眼那衙役背后,除了修路的犯人,还有十几个监管犯人的衙役正站在那里看这边的热闹,知自己若是硬闯,自不是明智之举。只好怒哼一声,一跃上了马车,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马鞭,调转车头,朝来时的三岔路口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