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正巧店老板送英姑和萦素的行李过来,亭长将行李粗略的翻了一遍,里面的东西甚是普通,除了几件衣服和一些碎银子,便只剩下几个竹罐和一件白蓝色的包袱皮看着有些稀奇古怪。
“就这些?”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包裹,抬眼问掌柜的。
“是,除了这些,还有一辆马车,原本还有匹马来着,后来那小哥走的时候骑走了,您看要不要把那马车也拉过来?”店老板忙不迭的禀报道。
“先不必了,我这亭舍小也放不下,先放你店里,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还是那句话,若是那男事主回来了,赶紧带来见我。”亭长不耐烦的交代道。
店老板嘴上连忙答应了,心里却苦笑,这些还用你反复交代?若是那小哥回来,不见了亲娘和妹子,我若不赶紧带他过来,他一怒之下拆了我的店可怎么办?
他刚要走,突然想起一事,又回头冲着亭长道:“小人多嘴说一句,亭长大人只当是小的瞎说,这包袱皮小的以前曾见住店的客商有带过的,说是南疆那边盛行的一种布料,叫做蜡染。独是那边才有。”
亭长闻言一愣,再看向那散开来的包袱,再看竹筒,北方不盛产竹子,尤其这么粗的竹子更是少见,应是南方之物。
等店老板去了,亭长从包袱中随便拿出一身衣服丢给长贵,吩咐道:“你把这个给厨娘送过去,等她给那姑娘穿好衣服,让她带着姑娘过来。”
长贵捧了衣服脚下生风的去了,只留下大夫在厅里。这大夫跟亭长倒是相熟,以前也去亭长家里给亭长的夫人和女儿看过病。
“张大夫,今日有劳你了。”屋里只剩下两人,亭长有话没话的客套道。
“哪里哪里,不知是何人有恙?”张大夫四下张望,屋里除了自己和亭长,更是别无他人。
“长贵路上没跟你说?”这话刚一脱口,亭长却又哑然失笑,自己不是不知长贵就是个闷嘴的葫芦,必然是什么也没跟大夫交代。
“对了,张大夫,您可听说过失魂症?”趁着厨娘还没带那少女回来,亭长忍不住先向大夫咨询一下心中的疑惑。
张大夫一愣“这个,老夫行医多年,倒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过以前也听人说过,有些人头部受到撞击,一时间记不起就近的事的,也是有的。”
“若不仅仅是就近的事,便连自己是谁叫何名字都记不起来了,这有没有可能?”
“这……,还请恕在下没有见到过这般病例,倒是那些巫医占卜之人,时常会说到人的魂魄被不干净的东西勾走,失去心智。再者就是孩童小的时候被人牙子用药麻翻了,或许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甚至连父母一并都不记得,那也是因为孩童心智原本就不成熟,再加上药物催使,记忆受损也是有可能的。”
亭长听他所说与那少女的情况完全对不上,顿时有些伤神,果真那少女的症状,倒不似生病,反像是巫医才能看好的病。
“既然来了,就帮着看看吧,听说发现她时,她晕在地上,便是被什么撞击了头部也说不好。”他随口 交代一声,心里对于那少女的病能否被治好已不再抱有指望。
张大夫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亭长口中的病人究竟是谁,心头疑惑正要问时,却见一个蓝衣少女在厨娘的陪伴下,自门外嫋嫋娜娜而来。
屋里两个中年男人见了那少女,心头俱是一震。
亭长在石府初见她时,她浑身上下衣衫残破,又被人将水从头到脚泼过,整个人狼狈不堪。头发也是一缕缕黏在脸上,透过发隙,虽然见她容颜清丽,却也不曾仔细看她。如今她整个人已经彻底清洗过,头发也被亭舍的厨娘用一个木簪整齐的挽在脑后,洗却污泥的脸颊竟是如白玉一般透亮,皮肤娇嫩的似是吹弹可破。她眉似远山,目若流星,鼻若悬胆,唇若点朱,竟像是从画间走下来的一位尘外仙子。
她身上穿着刚才亭长从包袱中随手拣出的那件蓝布长裙,长裙显然已经有些年头,蓝色的布料洗的已经有些泛白,如此普通甚至是有些粗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丝毫遮掩不住她身上那说不出高贵端华的气质。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便是不善文辞的亭长,此时心中也突然冒出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