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便随了第一拨进宫的采女进了宫去。后来等了良久,其他两个嬷嬷的采女都到齐了,唯独她这边还少两个人。左顾右盼之下还不见踪影,心下也难免担忧,便又从宫里折返回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出了这种大事。这宫门并非一直开着,过了吉时便要关闭,到时候再想进宫便是不能了。
她心下一边怕宫里责备,又想着少一个总比少两个强些,便不住的催促萦素坐进轿子先进宫门。
萦素紧蹙着眉头,对于刘嬷嬷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紧张的朝那个方向看着。
“小姐,错过了这入宫的时间,就要发回原处,没有陛下恩准,是终生不得嫁人的。不仅如此,怕还要追究小姐一家藐视圣意的罪责。”刘嬷嬷怕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又苦口婆心的跟她劝了。
“嬷嬷。你看那边。”萦素原本焦虑的眼睛一亮,透过面纱,远远的看到那辆宫车朝这边驶来,车旁还跟着刚才追去的几个禁卫军。
“看样子倒像是,谢天谢地。但愿聂小姐没事,那便真是阿弥陀佛了。”刘嬷嬷望着那驶回来的马车也是一阵惊喜,要是能赶得及,两个都进了宫,那自己就能避免尚宫娘娘的苛责。
等到马车驶回跟前,萦素忙迎了上去,口中焦急的喊着晓蝶的名字。刚才去捡那斗笠的婆子还没等车停稳,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等掀开帘子见聂晓蝶虽是额头鬓角被撞青了,好在周身并无大恙,这才放下心来,赶紧在车里帮她把斗笠带好,扶她出了车厢。
“晓碟,你没事吧。”萦素关切上前,一把扶住从车中下来的晓碟,见她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心下一阵担心。
“姐姐,我没事。倒害你担心了。”晓碟微微低下头,带了羞愧之色。见她还知道害羞,料想身上应无大碍,萦素这才放下心来。
“谢天谢地,现在还来得及,宫门还没关,且不要多说了,赶紧上轿子。”刘嬷嬷心下焦急,干脆直接上手推着萦素上轿,又叠声催着晓碟,话里话外连敬语都顾不上了。
晓蝶心下惦记一事,站在轿旁却不进去,而是朝着刚才救自己回来的那几个禁卫军看去。
只一眼她便从那五六人中认出了刚才那个从车厢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阳光下,他一身银白色的盔甲发出冰冷耀眼的光芒,那少年将军看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到比周围那些穿着铁黑色盔甲的禁卫军还要年轻许多。他头上戴了一顶同盔甲一般银白色的头盔,相貌俊秀非凡,两道剑眉更是平添了几许英气。
晓蝶怔怔的看着他,竟是有些呆了。“聂小姐,如今已是晚了,你真是急死奴婢了。”刘嬷嬷见萦素已经听话的坐进轿子,聂晓蝶却还在轿外站着,心里焦急,脸上表情也难看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边刘嬷嬷声音大了些,那身穿银白色盔甲的男子犀利的目光朝着这边一扫,神色中带了几分凛冽之气。
聂晓蝶不经意对上他的眼风,脸上一红,一低头忙钻进轿子里,心却噗嗤噗嗤跳个不停。
刘嬷嬷见两人总算是进了轿子,赶忙吩咐太监们抬起轿子朝宫门飞奔而去。
“总领,你的手臂上有伤。”一个禁卫军不经意间见总领左边袖子上沁出些许血迹,脸色一变,忙冲他提醒道。
“不碍事,些许擦伤罢了。”他看也不看伤口,淡淡的答了一句。这是刚才制伏那匹受惊的马时,大力之下马身扭转过来摔在地上,他跳脱不及,胳膊硬生生的挤在马身与地面之间,好在他手臂上有护腕,肩膀处有盔甲,所以只是小臂擦伤了一处。
他目送着那两顶孤零零的小轿朝着宫门而去,刚才他不经意一转头,正对上那个被自己救回来的采女,她似是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只是隔着面纱,他并没看清那女子的样貌。
阳光照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上,映出别样的浓艳。他想起陪着太子最初一次进宫时,太子看到这朱红色的宫墙,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这宫墙的红,是血凝练而成。”如今算算,随着太子进宫一晃也已经有些年头,看厌了宫里那些林林总总的伎俩,倒令他原本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对女子心生厌倦。
刚才见那两个新入的采女似是姐妹情深,便算她们如今感情真挚,可一旦进入这择人而噬的深宫,那些看似真挚的感情却又能维持多久?到了最后,原本这些真切的东西,会不会成为阴谋的嫁裳,令人作呕?
“总领,我们该进去了。”旁边的禁卫军看他不知在想什么,轻声提醒了一句。他嗯了一声算是知道,如今这宫门外马车和轿子均已散去,偌大一个空荡荡的广场顿时变得冷清起来。聂晓蝶今日还未进宫,便先经历了这一番生死,宫里等待她的命运,不知是凶是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