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没有应声,应德想走进院子,又觉得会被人家骂,还是再找一家人吧。
应德转身离开,走到这家碾场沿下面的路时,头顶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药材没有,山货收不收?”
应德抬头一看,是一个看上去七十多的农村老头,佝偻着腰,拄着一根自制的应该是用酸刺杆做的,上面密密麻麻的结。
老头应该是独居,衣服好久没换洗过,破的地方也没有缝补,眼睛很混浊,脸色看起来不好,应该是长久饮食不良的结果。
不善和人说话的应德,见老头出来主动搭话,赶紧说:“收。”自己兜里装着两千块钱,随便收点药材和山货绝对够。应德也考虑的周全,不能把那五千块钱全部带上,留下三千藏到地下室放好,万一丢了,就全完了。
老头说:“年轻人,来看看我的东西值多少钱。”
应德嗯了一声往回走,老头拄着拐杖也慢慢往院子里走。
应德走到大门口时,老头才迈进大门,边走边说:“进来吧,在厨房的台子上。都是些刺条,野参。”
应德跟着老头进了院子,看到上侧房子的台阶上晒着些酸刺果,还有一些黑乎乎的草根。应德知道酸刺果,听村里人以前去山上捋酸刺果,说是能卖钱。野参应德听过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听着有一个参字,可能就是野生的党参吧,这是应德的理解。
老头走到台阶前,坐在台阶上,双手支在拐杖上,看着应德,苍老的脸上变得有笑容了,问道:“这些你能给多少钱?”
应德笨拙的从编织袋里掏出杆秤,准备要称,老头说:“别称了,你看着给上些就行。”
应德手里捏着秤,不知道该给多少钱?给的少,老头不愿意,不好进行下一步,给的多,又划不来,不能被人再当大头了。
好在应德也见过谈生意的场面,说道:“你卖多少钱?”
老头伸出一个手指头,说道:“一万。”
应德以为听错了,看着老头的脸,老头伸出的手指还没有收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应德对一万的理解是很多很多的钱,一万以上自己从来没见过,他只知道十个一百是一千,一张红色的就是一百。一万应该比一千多好多,那自己带的钱远远不够,难道山货这么贵?
应德既然不当大头了,就学着还价,说道:“太贵了,不收了。”把秤往编织袋里装,转身准备出去就走,这也是从街上铺子里看谈生意的学来的。
应德想的没错,刚走到大门口,老头就唉了一声说道:“谈生意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不问问我再便宜不?”
应德一想也是,按照别人谈生意的,应该问问再便宜不,问完不便宜才能扭头走。看来自己不适合做生意,本来也不是来做生意的。从记事起,快五十年了,记起忘掉,记起忘掉,应德从小怀疑自己的脑袋,是比别人反应慢,比别人笨,小时候心里不承认,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都结婚生孩子了,孩子都会几百加几百的算了,自己还是算不清楚,难道脑袋天生笨。也不对,有时候脑袋很清爽,什么事都清楚,明白,甚至感觉透过墙能看到隔壁邻居和老婆在炕上打仗。不过这样很少,害得自己老爱盯着墙看。
记得那次挖洞挖塌了,把自己埋住,快憋死的时候,想起了小时候来过一个老头,自称他的爷爷,要他守好自家的院子房子,一直等……,等什么呢?又记不起了。
还有在马王城中,刚开始看不见发声的人是什么,后面一阵,看身影有些和小时候见过的爷爷有些像,当刘振东王晓茹消失时,马王还对自己笑了笑,说了句:“去吧,有人会找你。”谁会找,找他干什么?那时的自己不知道问一下,只想赶快出去,因为马王城太暗太闷,自己快上不来气。
站在老头的大门口,应德没有转身进去,也没有往出去走,头脑里继续闪电似的过着,爷爷,马王,爷爷,马王,一阵脑袋空空的,一阵脑袋糊糊的,自己在哪儿,自己在干什么?
院子里台阶上坐着的老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看着应德的背影,摇了摇头,准备起身时应德走出了大门。
老头低下头,嘴里说道:“看来还没到时间,我这老骨头能不能撑到啊?”
老头用力撑着拐,站起来,转过身,踏上台阶进屋。
屋里面是厨房也不是厨房。是厨房是一侧有老式的泥土盘的灶台,灶台上一口大铁锅,里面煮着洋芋,灶台前是一些腐烂后又干了的麦草,灶堂里的麦草已经成灰了,还有些是火红的,老头又往灶堂里添了些麦草。
说不是厨房是屋子中间是一个老式的八仙桌,桌子上当挂着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一个长胡子道士打扮的老人,在一个像洞里的地方打坐。
屋子里灶台的对面不是一般农村的炕,而是一个像石磨一样圆形的台子,台子后面是架子,架子上挂有剑,铡刀,马鞭,铜锣,铜铃铛,羊皮鼓,还有几件道袍道帽。
如果应德看见老头屋子里的画像,可能会觉得和他小时候见的爷爷像。
老头添了一把麦草后,走到八仙桌前,点了一根香,插在香炉里,然后说道:“师父,你还在吗?弟子快等不住了,他能不能醒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