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怕楚罴拒绝,子羡补充说道:“护卫在外等候,入内者只有我兄弟三人,如何?”
楚罴也是板着脸看向了那威武男子,此人看起来威严十足,不啻于他当年在熊氏部落见到的大猎首,但是身上却感知不到任何雄浑的气血之力,倒真叫人奇了怪哉。
光是此人都能灭了他们南新邑,更别说还有那近百与他相差无几的护卫?
反正打也打不过,人家真要做什么歹事,他们除了祈求先祖保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楚猴,你过来!”
楚罴环顾了一圈,朝着不远处喜滋滋看着热闹的楚猴招了招手。
“来,你过来,带着几位贵客在邑落里参观参观!”
“啊?族长,我带?”
“废话,不是你还是我啊?我家中老母又要生孩子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赶紧去,要是惹恼了贵客,我扒了你的皮!”
楚猴哭丧着脸,无奈之下也只好领着三人往邑落里走去。
入内后一连复行数十步,子干有些惊讶,村中驰道是用碎石铺成,设计得极为宽敞,几乎是能让四驾马车同时通行。
两边是淋漓有致的商铺,商铺中大门紧闭,想来是正如那族长所言,还没到开市的时间,这些商铺还没有正式开放。
最让他惊奇的是,这些商铺的位置却是极有讲究。
每家商铺前都有一个阶梯,略高于路面,路面两侧挖有沟槽,一路蜿蜒可至村外,村外便是一条小河。
商铺居前,每六间为一组,有横向入内的小道,其后便是一些供人居住的本邑人房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纵横交错如同田埂的形状,道与道之间泾渭分明,各组商铺都是同类而举,绝对不会出现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的麻烦事。
“小兄弟,你们这邑落的设计大有文章啊,敢问是何方贤人所规划?”
楚猴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这个大有文章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城里的市集不都是一个样吗?难道其他城市的规划与布局不是如此?
“这块俺也不懂,都是昭哥儿从城里学来的,你们要是想知道些什么,可以去问他。”
子干与子羡相视了一眼,也都看出了各自心中的惊讶。
这可是城里学不来的东西,哪怕是殷都,纵然是有所规划,比起这小小的邑落还是感觉有些不同。
倒也不能说不如,邑落中人少,方便统一规划,而城市中人多,今天某商人的铺子开不下去了,粮铺转卖给了屠夫,人家就是靠肉食谋生的人,总不至于本职生意不做,跑去改行做粮商吧。
不过这种将商业地段集中在同一片区域的方式,但是给了子羡与子干很大的启发。
不至于民居与商铺混杂,没有向导,或是语言不通,外地行商也很难在本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货物商铺。
城市规划这样的学问,对于当下的大商而言,还是有些过于超前。
“咦?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你们邑落里感觉……感觉如此干净?一路走来也见了不少商铺,却不见……不见半点污秽?”
子干有些难以启齿,当下的各地城市里到处都或多或少的污秽物气息,一到夏日,就连殷都都会笼罩在恶臭之中。
与其他城市的区别就是,殷都每五天会清空一次,不至于无处下脚,或是生活在氨气萦绕之中,但有些缺乏管理的城市可就不同了,他们有路过一些四五千人小邦的时候,那可真是一言难尽,下脚都感觉踩在沼泽地一样,简直是恨不得当场把那无能邦伯除爵祭天。
“哦,你说的是粪对吧?前方再走二十步有公共旱厕,昭哥儿说了,大家都要去那里解决个人问题,要是被抓到谁随地大小便,轻则重税重赋,重则赶出邑落,永不接收!”
“对了,你们也是一样,要是违反了我们的邑落规定,我们也会将借给你们经商的商铺收回,要是被赶出了邑落,以后再想进来经商,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借?这些商铺不是你们自己开,是借给外地商人所用吗?”子干感觉有些稀奇。
商人逐利,从来都是听说过借钱、借兵,什么时候在经商上还能借别人的铺子卖东西的?而且还是主动外借?
“嗐,我们村子里才多少人,没有商人们过来,光是每年的皮货、山货都不知道卖给谁,这都是昭哥儿要求的,他已经和鄂州城的几个大商队……”
楚猴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感觉再说下去,恐怕会被别人谋夺了自家邑落的生意。
要知道楚昭可是和大家画过饼的,说是只要三五年成了气候,荆楚的人进不了关,大商的人进不了山,他们就将是整个南方地区最富有的氏族。
就算是路边野狗路过了他们南新邑,也要给两根骨头折算商税,各家各户再也不用去十万大山和野兽搏命,只需要白天参与训练,晚上坐在家中数钱便是。
一路上楚猴开始保持沉默,其余三人也是看着这些耳目一新的建筑与设计,心中盘算了起来。
“兄长,能设计此地者,可称其为大才啊。”
“然也,确实是奇才,不过是否是大才,还需见过方得真知。”
“此等人物怎么生在荆楚之地,若是此子不能为我大商所用……”
“……不急,先探寻一番才是,古有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此子有傅说之能,倒是不知是否能有傅说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