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直直的盯着陆言的碗,抿着嘴巴。
这个老人叫六瞎子,陆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打记事起,村里人就是这么叫他的,好像陆言这样年龄小的,通常会叫一声六叔。
六叔是个可怜人,大儿子给人建房子砸死了,留下一对孤儿寡母,最后那媳妇跑了,他就一个人带着这个小孙子。
在陆言的记忆中,六叔吹得一手好唢呐,因为年纪大了,不能下地,平时靠揽些红白活赚钱,有一餐没一餐的养着小孙子。
“三六啊,吃着呢,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主家要活的。”
老人脸上慈祥的笑,笑呵呵的,他一直是这个样子,陆言是明白的,这看似轻松的背后,其实是说不清的心酸。
这零下两三度的天,孤老带一十岁小孩走几公里去镇上,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遭这个罪,六叔是个体面人,俗话来说就是人穷志不短。
从不给人看笑话,就好像这样,不管谁人和他说话,永远都是乐悠悠的。
“六叔,吃了没,一起吃点,我这正好做了饭。”
陆言说着进屋快速打了碗面条,递到小孩眼前。
“陆忠,吃....”
六叔愣住了,看着陆言递过来的碗,那厚实面条上,散发强烈香味的肉末,嗓子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一样,惶恐摇头。
“不用了,六子,叔儿吃过了。”
这谎话水平不咋地,陆言一眼就能看穿,从那勒紧的裤腰带上,倒是叫陆忠的小孩,眼巴巴看着碗里还带着肉的面条,好几次咽口水,却怎么也不敢伸手接。
“六叔,跟我还客气啥,你要不吃这碗面,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帮忙了。”
“有啥事说一声就行,叔准能.....”
六叔对上陆言那诚挚目光,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孙子,仿佛是认命叹息般,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吃吧”
小陆忠,这才接过碗筷,小声的说了句。
“谢谢”
陆言眼神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孩,很懂事,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了。
“六叔,你也吃。”
陆言又端来一碗面,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蹲在门口吃面,陆言的确是有事让六叔帮忙,可更多的,是想帮衬这对苦命的爷孙。
新店请人热场这种事,他也能找人做,帮忙不过是个借口。
陆铁牛办后事的时候,是六叔给吹得唢呐,那日的灵堂,只有四个人留到最后,陆言夫妇,陆畅,还有六叔。
陆言还记得当初追出去给他办事钱,他没有要,只是说了一句。
六子,钱就不必了,你送送叔,天黑,我怕摔了。
这句话让陆言感触很深,六叔家里缺钱吗,缺,很缺。可即便这样也没有要他的钱,无非是看在他年龄小又没了爸妈,还有个小媳妇要养,不容易。
陆言是很简单的,谁对他好他对谁好,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也想帮衬这些在他困难时曾帮助过他的人。
他不是孙少安,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可他也懂得知恩图报。
吃过面后,陆言迎着两人出门,六叔再三道谢。
陆言这才返回屋中,发现苏婳太认真沉迷,竟然都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在见过六叔后,陆言突然有种心酸感。
某种程度上讲,他又何尝不是六瞎子呢,他曾经也是孤单一人,没有家人,到老都只能住在养老院。
看着室友家里人热情的探望而摇头叹息。
“老婆”
陆言抱住正工作的苏婳,后者被他突如其来的黏腻整的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放下手中针线,将脑袋埋入陆言怀里。
“怎么了。”
这就是苏婳,只要陆言需要,她随时可以放下任何事情去到他身边,因为在她眼里,没有任何事情比陆言更重要。
“过两天是元宵,让大哥来家里吃顿饭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