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晚间,卫家为迎接林家兄妹设了小宴,可林瑾被卫老太爷拉着,在那小院子里继续下棋,这一耽搁,就到了次日。林瑾好不容易寻了个空子,赶忙去寻黛玉。兄妹二人在花厅相见,这毕竟是在卫家,不是自己府上,林瑾进出内宅多有不便。
两人刚一见面,林瑾笑着问道:“妹妹,在这儿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欺负你?”黛玉却没好气道:“哼,哥哥倒是会问,我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左右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林瑾一愣,不知黛玉为何这般说话,又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若是有委屈,可与哥哥说。”
黛玉眉头一皱:“我能有什么委屈?哥哥还是管好自己吧,别来管我。”林瑾满心疑惑,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黛玉,一时间有些无措。
沉默片刻,林瑾说道:“我近日要给父亲写信,妹妹可有什么话要我一并捎去?”黛玉白了他一眼:“你等着。”
说完便找来笔墨,匆匆写了几句,塞给林瑾后,扭头就走,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
林瑾拿着信,站在原地,心中郁闷不已,还以为黛玉是不愿留在卫家。
之后,他私下里向人打听,却得知黛玉和卫家姑娘相处得极好,这让他更是摸不着头脑,满心的郁闷无处排解。
林瑾坐在书桌前,铺开纸张,提起笔来,神色凝重地开始给林如海写信。他先是详述了自己与黛玉如今在卫家居住之事。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现儿与妹妹皆住于卫家,儿得卫老太爷青眼,被留待身边亲自教导,妹妹与卫家两姐妹一同居住,一切皆好。卫家上下待我等兄妹如至亲,衣食住行皆安排妥帖。”
林瑾写道,接着话锋一转,“然儿有一事,不得不告知父亲。此前在贾家,儿与妹妹遭遇诸多事端。贾家行事,多有苛待,其家规家风,与我林家大相径庭。儿观之,贾家内宅之人,勾心斗角,繁文缛节甚多,妹妹在彼处受了不少委屈。”
“但妹妹性格坚韧,从容应对,现和卫家姑娘相处愉快,父亲无忧。”
而后,林瑾将与卫老太爷的谈话内容细细道来。“近日,儿与卫老太爷交谈,谈及朝中局势,方知北方边境不安,朝廷税收锐减,国库空虚。又闻盐税一事,至关重要。”
“先帝之时,盐税颇丰,如今新皇登基,北方用兵、天灾连连,加之太上皇大兴土木,盐税逐年减少,国库已入不敷出。”
“卫老太爷暗示,皇上因看重父亲您身为巡盐御史之责,或于近期派特使前往扬州督办盐税。父亲大人,望您早做准备,以应朝局变化。儿在卫家,定当勤勉,不负父亲期望。”
“另,安远伯府之事,儿会慢慢探查,不会轻易举动,望父无忧。”
林瑾写罢,将信仔细折好,封上信封,心中默默祈愿此信能早日送达林如海手中,让林如海有所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复杂局势。
他深知盐税之事关系重大,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而林如海身处其中,必然面临重重压力,只希望自己提供的这些信息能助林如海一臂之力。
再说往后的日子里,林瑾每日都起得很早。原主从小就注重身体的锻炼,而他自己前世也跟着远方亲戚学过几招武术,本就喜欢这些,如今有这么好的条件,他自然不愿放过。
骑马射箭、打拳练剑、研习兵书战阵,他都一一用心学习。林家本就是靠军功起家,府上有不少这方面的书籍,还有经验丰富的老兵。
卫老太爷得知他的喜好后,特意给他找了个正经的武师傅。
那是一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斥候,只因年迈,才不得不离开军营。按他的功绩,本至少能当个校尉,却因上司犯事受到牵连。
林瑾早上练完武,用过早饭,便开始读书。
卫老太爷每日都会根据他和卫逸阳的学业进度布置课业。
卫老太爷虽事务繁忙,时常很晚才回府,甚至有时连着几日都不见人影,但只要有空,就把林瑾和卫逸阳抓过来,指点学问,考校功课。
每天晚上,卫老太爷处理事务时,林瑾和卫逸阳也会在一旁陪着,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请教。
就连有时会客,也会让他们二人陪同。如此几日下来,林瑾和卫逸阳愈发熟悉,已然能称兄道弟了。
这一日,卫老太爷寿辰。卫府内外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之气。朱红的大门敞开,门楣上高悬着大红的绸带,随风舞动,似在欢迎八方来客。
府内,仆人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却又井然有序。有的捧着精美的瓷器往正厅摆放,有的手托着珍馐佳肴送往膳房,还有的穿梭于各个角落,布置桌椅、悬挂彩灯。
丫鬟们也不闲着,手中拿着崭新的锦缎,细心地擦拭着每一处栏杆、每一张桌椅,力求一尘不染。
卫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王孙公子们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玉冠,下了马车,带着名贵的贺礼,谈笑风生地步入府中。
朝中要员们也纷纷前来,他们或身着官服,或穿着常服,但都神色庄重,举止间尽显威严。
大儒名士们则是另一番风采,他们手持折扇,风度翩翩,所到之处,诗词雅韵之声不绝于耳。
更令人瞩目的是,连皇上都赐下了寿礼。那寿礼被郑重地抬进府中,周围的人见了,无不投来敬畏的目光。礼品盒上精雕细琢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皇家的尊贵。
林瑾和黛玉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黛玉好奇地问林瑾:“哥哥,为何今日有这么多人来给卫老太爷贺寿?”
林瑾轻声解释道:“妹妹,这其中缘由有二。其一,卫家本就是名门世家,在朝中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与各方利益交织。”
“其二,如今朝中有个重要消息,现任的吏部尚书马上就要入内阁了,如此一来,尚书之位便会空缺。卫老太爷德高望重,才学兼备,极有可能继任此职。”
“所以啊,这些人都是为了巴结讨好,或是来观望局势的。而且,卫家也有意借着这次寿宴,收拢人心,为老太爷造势。”
“同时也是一种试探,是对皇帝的,也是对外人的。”
“如今皇上的寿礼一到,这无异于一种暗示,老太爷继任礼部尚书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来的人,听闻此讯,自然会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