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些堂兄弟比起来,自己有温柔的额娘,还有强大的阿玛。
转眼间怎么就这样了呢。
“责罚你有何用,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皇帝的态度让弘时心底升起了勇气。
他站起身来直视着对方,“皇阿玛,儿臣即便再愚笨也与额娘无关,这些年的懈怠也是我一人之过。”
“是儿臣天资不佳又贪图享乐,额娘尽心伺候您数十载,还请您收回方才的话。”
弘时也想开了,如今宫里就他们两个皇子。
自己又没犯什么大错,最多就是被责罚被冷落,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没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宗室也不会同意的。
至于言语冲突,这种丢人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自己不敬君父的罪名是脱不了了,可皇帝也别想独善其身。
他不是最看重作为皇帝的名声吗,有本事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弘时眼神又坚定了几分,身为人子,要是亲眼看着一心疼爱自己的额娘被辱却无动于衷。
那他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继承大统?书都读成这样了,弘时只是不聪明又不是蠢。
没有强大的母家也没有绝佳的能力,即便侥幸上位也会沦为各方势力的傀儡。
既如此,弘时便没什么好怕的。
看着站在面前目光灼灼的儿子,皇帝原本出口的话也收了回去。
他怎么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皇帝脑海中忍不住发出疑问,想当初他在先帝面前处处小心谨慎,就怕一时行差踏错招来大祸。
刹那间皇帝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衰老。
也理解了先帝当初的喜怒无常,活力十足的雄狮正对着年老的狮王不断试探,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
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
“啪!”皇帝一个巴掌狠狠打了过去。
“放肆!真当朕舍不得处置你吗?”
“啊~”齐妃掩唇小声惊呼一声,心疼地看着弘时的脸颊。
她焦急地想做些什么,又怕将事态扩大。
显然这两人根本不会听自己的。
弘时偏头捂着被打的脸,话都说到这里了,也不介意再多说几句,下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还有这样的勇气。
“儿臣的错儿臣自然会认。”
“可您呢,我额娘又做错了什么?”
想到宫中的流言,弘时看向皇帝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桀骜,今夜他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
只想将自己的不满尽数道出。
“我额娘因着您一句喜欢就穿了多年的粉色,这是她的情意,如今数十年过去,您一句话就让她成了笑柄。”
“额娘哭了许久,从此又穿上了湖蓝,她这一辈子都在听您的,这样也算错吗?”
“儿臣这些年贪玩您并非不知情,可您不是也选择了无视吗?”
“怎么如今反倒全成了额娘的不是?”
皇帝猛地看向地上的齐妃,下意识忽略到了后半句,只听见了衣裳的事,当日他只是随口一说。
齐妃约束宫人并不厉害,这样的话很快传了出去,只是皇后很快就处置了那些人,皇帝以为这只是个小事。
“你大胆,一个未成人的孩子懂什么情意?”
“谁教你这些的?齐妃?”
弘时挡在齐妃面前,“皇阿玛不必这样,我是年岁小不懂情爱,可额娘那些日子双眼总是红肿,儿臣都看在眼里。”
从前弘时想着自己要努力要争气,到时候好给额娘撑腰。
现在他只想趁着有机会多说几句。
“大人的事情,你不必多问,朕在说你的事情!”
君恩似流水,天下男子都是这般。
可这不代表皇帝就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暴露在儿子面前,让他一时有些羞耻。
原本对弘时的愤怒也被压了下去。
他不能让儿子觉得自己是个薄情寡义,贪图美色之人,又不能解释,只好强硬地转移话题。
“整日不好好读书都在想什么,给朕滚回去好好读书,即日起功课翻倍。”
“苏培盛,让人好好敲打皇子身边的宫人,谁敢在皇子公主面前乱嚼舌根,一律宫规处置。”
“齐妃!”
皇帝想要惩罚齐妃,转头看着梗着脖子的弘时眼睛又是一黑。
生怕这倒霉孩子再说出什么惊天言论来。
“你也回宫去好好反思,禁足一月。”
“看在你们母子情深的份上,这次朕饶了他,若是日后再敢出言不逊……”
皇帝冷冷看着齐妃,“朕也不是非要这儿子不可。”
说罢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皇帝离开后弘时一下瘫倒在地上,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齐妃急忙起身扶住他,“你这孩子,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皇上不过斥责几句,不痛不痒的额娘又没什么大碍,惹了你皇阿玛生气可如何是好!”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额娘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感受着身上不轻不重的拍打,弘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额娘,我能够保护你的,无论做不做皇帝,我都能保护你。”
齐妃声音一顿,原本止不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好!好孩子,是额娘没用,你是个好孩子。”
母子俩一起抱头痛哭。
今日的情形齐妃也看在眼里,想让皇上回心转意太难了。
还要让儿子平白受苦,实在不必勉强。
此后弘时很快恢复了从前的状态,该上的课程他依旧认真,只是再也不强求自己背诵那些暂时理解不了的东西。
甚至还在闲暇时看起了各地的游记。
皇帝生气也没办法,弘时就是一句话,“儿臣天资愚钝,不善读书,还是惜命些好。”
只有两个儿子的皇帝哪里肯随便废掉一个,只能让师傅多加管束。
这样的转变自然躲不开弘历的眼睛。
宫中的生活实在无趣,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特意让人备了酒菜请对方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