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砖墙掩映在密林深处,朱漆大门上铜钉虎环给这深宅大院增添了一丝森严之气。
路明非翻身下马,王六郎离别之际指点他们寻到了不少沉船藏宝,他手头宽裕,索性给自己和梅娘二人却是各买了一匹健马。
至于那匹青骡则事后被他找见托付给了渔夫一家。
“梅娘,却没想到你家如此豪华!”
他瞧着这豪门大宅啧啧称奇,有种小学参观文物保护古建筑的感觉。
就是没想到这荒僻的林中却有如此一间大宅,想必是主人家见此地清幽,特建于此避世的吧。
梅娘将手中马匹缰绳递给一旁身穿黑衣沉默不语的仆人,却是没有了跟路明非打趣的心思。
一路上路明非虽然也好奇她表哥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她,但是见二人都不想提起,索性他也闭口不谈。
至于那茶棚中自称梅娘表哥的贵公子,却是先行一步进到宅院通报。
二人绕过影壁,进到庭院。
来来往往的黑衣仆人看见他俩却是每每作揖,只不过神情跟之前牵马的仆人一样木讷。
让路明非不由得啧啧称奇,不曾想高门大院规矩如此森严。
倒是偶有几个身着青衣的仆役神情灵动,只不过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却都带着三分好奇。
二人还未进入正堂。
“梅娘!”一名雍容华贵,仪态万方,身着锦衣华服的美妇人在两个清秀丫鬟陪同下从屋内迎了出来。
“娘亲!”梅娘眼角泪珠点点,却是上前飞扑进妇人怀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美妇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路明非艳羡的看着二人母女情深画面,倒是也想起自己那不找调的爸妈了。
“这位是?”美妇人看着路明非,眉头微皱,迟疑地问道。
梅娘从她怀中脱出,用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角,将自己被骗走之事原原本本都讲了一遍。
“原来是救命恩人。”美妇人听罢,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且来上座。”
路明非学着之前众人姿势也作揖道。“谢夫人。”
厅中闲谈中,路明非知晓美妇人姓白,此地为白府,只因她不喜郭北县中人多眼杂,喜好清静,遂选此处。
要说豪门大族确实气派十足,闲谈没一会,那边席宴便已设好,路明非推脱不得,便只能客随主便。
只不过他上桌才发现,这宅子虽大,能上桌的却是不多,倒是只有寥寥数人,主位更是空缺着无人。
见此,他凑到旁边,扯了扯身侧名为柳白霖的梅娘表哥,低声问道。
“柳兄,这白夫人为何不坐首座主位呢?”
柳白霖这一路上倒是对他十分热情,当下便压低嗓子,悄声说道。
“院中还有一位老祖宗,辈分极高,她虽不来,这位子倒是也得给他留下。”
路明非了然的点了点头。
宴席上,白府众人却是频频向他斟酒,浓郁酒香扑鼻而来,路明非推让不过,全部一一喝下,好在此下他身体早就异于常人,倒是无所畏惧。
席间他不小心碰翻酒杯,酒水洒落至一旁侍立的黑衣仆役的脚前,那仆役却是连连向后退了两三步。
他只以为是怕弄湿衣鞋,倒也未有多想。
“老祖宗,您慢点。”梅娘小心翼翼搀扶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引她穿过廊道,行至宴中。
老祖宗虽喜静不喜动,但偏生疼爱梅娘,而今她落难被人搭救归来,一改往日深居浅出习惯,说什么也要来见一见救了她宝贝梅娘的恩人。
“让老身见一见是哪位少年英雄救了我家宝贝梅娘。”老祖宗打眼望向席宴。
此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在场众人却都是酒意上头放浪形骸起来。
老祖宗看着那几名年纪小的少年少女,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帮娃娃学艺不精,如今贵客当面,却丑态毕露,当真丢脸。”
她轻轻挥手,那几名年纪小的少男少女背后来回晃动的毛茸茸白色尾巴,嗖的一声,收了回去,而其人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老祖宗!”
“老祖宗!?”
……
宴席众人察觉到老妇人前来,连连起身作揖,白夫人也相迎至身前,与梅娘一左一右将老妇人搀扶到了主位。
“诸位不必在意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但让客人尽兴便足矣。”
说罢,老妇人端起面前玉杯,冲路明非点头示意,然后将其中之酒水,一饮而尽。
路明非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端起酒杯,饮尽。
梅娘却是略有些担心的看向他,此中酒水虽与凡人酒宴不同,乃取自灵果灵气以专门秘法炼成,食之普通人可延年益寿,但是这醉意却更是要比凡人酒水多上数分。
她悄悄耳语老祖宗一番,言罢,老祖宗看了看身体另一侧沉默不语的白夫人,却是知这娘俩在对待这件事上起了分歧,长叹一声,说道。
“也罢,你与你娘之情倒是有所不同,这个主我就替你做了,且待我考校这小子一番。”
梅娘兴高采烈的扑在她怀里。
“还是老祖宗疼我!”
老妇人拍了拍她,笑呵呵道。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瓶,从中到出一枚暗金色丹丸,“你且将去把这枚丹丸让那小子服下,放心,这是我施术之媒,他食之好处连连。”
梅娘拿起丹丸,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行至她表哥柳白霖处,见有一条周身泛着银白色辉光的白色蛇尾,她却是轻哼一声,一脚踩了上去。
“啊!”正欲跟路明非饮酒的柳白霖惨叫一声,神情痛苦。
路明非放下酒杯,神情关切的看向他,“怎么了!柳兄!出什么事了!”
柳白霖不着痕迹的收回尾巴,强忍着疼痛说道:“无事无事,不小心咬到舌头罢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却也没说什么,这边梅娘倒是迎了上来,将一枚丹丸递到他手里。
“路公子,此乃解酒丹,快些吃了吧。”
路明非不疑有他,吃了这么些酒,他却是已有了五六分醉意,接过丹丸,以酒服下吞之。
丹丸入喉却是化作一股暖流,散于四肢百骸,消失不见。
“路公子。”坐在主位上的老祖宗缓缓开口道。
“在!”路明非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副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的样子。
“不知路公子家中丁口几何,双亲所操何业?”
“家中就我和父母三人。”路明非老老实实回答道,却不知道该如何翻译考古学家这个现代名词,总不能跟人说是专门开别人家墓作研究的吧。
思考片刻,他只能答道。
“家中父母二人,平日里喜欢收集些古董字画做研究。”
“哦,那就是颇有家资了。”
“算,算是吧。”
此时梅娘已经回到了老妇人身旁,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神情娇羞。
老妇人心中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意思却是分明让她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倒也是,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凡人家世再好又如何。
“家中可曾有婚配?”她瞥了一眼身侧已经脸红到耳朵根后的梅娘,抛出最后一问。
路明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实说道。
“未曾,但家里却望我以学业为重。”末了他在心中补充一句,虽然我成绩很烂。
老妇人缓缓点了点头,额头处却有一丝银白色的月华丝丝缕缕渗出。
她之一族,年老时天赋异禀者或可觉醒一门神通秘术,她虽天资不如同辈之人凡几,但是仗着运气好苟活至今,倒也觉醒了一门神通。
可在眉心祖窍开一法眼,有可辨真假之能,更有观气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