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赚点钱,盒饭都舍不得好的吃,把钱省出来给你报班。”
“你看看,你学了个什么XX玩意!?”
循着有些熟悉的楼梯,海斗跟着声音走到了八楼。
那是楼上的一户人家在打孩子,那个小孩子嘴巴都被打红了,瑟瑟的站在那里,低着头。
“又只有三十几分,你对得起我们吗?”他的父亲不依不饶地将手中揉的皱巴巴的试卷甩在小孩身上。
那孩子还是一动不动,哪怕被试卷砸到,也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小林,你答应爸爸妈妈以后好好读书,爸爸妈妈砸锅卖铁都供你读书,你倒是争点气啊。”
那孩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想说什么的样子,却还是沉默低下头。
那男人一看这么火气更大了,又是两巴掌打过去。
街坊邻居连忙上前把孩子护住。他们表现很神奇,纷纷对那孩子说。
“快给你爸妈表个态,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快给你爸妈道个歉,下次一定考好。”
?
海斗眯眯眼,他无法理解这样的逻辑,明明打人的是家长,孩子是受害者,为什么那孩子要给父母道歉表态。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错了。”那小孩一边流着泪一边声音颤抖地道歉,像是犯下了弥天大错,非要所有人原谅才得超脱。
“这就对了,要好好读书回报父母。”那些邻居们咧嘴一个个都笑着,像是做了什么大善事,他们内心都感到异常满足,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对的,就像帮助盲人过马路一样是对的。
那根本是两回事,可人人都这么做,正确与错误的界限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场畸形的表演很快落幕,街坊邻居纷纷各回各家,这家人的爸妈也先回去了他们家里。
只有这孩子,站在楼梯口,怀抱着一本数学书,呆呆地望着窗外。
自己……也曾是这样的吧,海斗苦笑了一下,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更为久远的回忆。
他走到那孩子的身边,伸出手递给他一包饼干。
“脸还疼吗?”
“谢谢……”那孩子没有接过饼干,通红的脸上还留着那两个醒目的巴掌印。
“成绩不好不是你的错,有的人天赋在读书,有的人天赋在踢球,尽力就好。”海斗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鼓励下小孩。
可那孩子微微低着头,手指不安地在翻得有些皱的数学书封面上划动着。他才小学二年级,居然露出绝望的表情。
“我对不起爸妈,他们起早贪黑的赚钱送我读书。”
“但是我的成绩太差了,给他们丢人。”
悲哀,愤怒,那时的海斗更为感性一些,他无法理解那些成天把自己的奉献挂在嘴边的父母。这些父母只是把养孩子当成一种投资,一旦有了亏损的迹象就暴怒不止。
事实上孩子们对父母的爱远比这些所谓的奉献更加纯粹,因为他们的爱出于本能。他们不会因为贫穷就嫌弃父母;不会因为父母没本事就乱发脾气;哪怕父母伤害了他们,他们还是会一遍遍的原谅父母。
到底问题出在哪方呢?
海斗推开了那家人的门,他站在那孩子的身前,和他的父母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可以试着多培养孩子的其它兴趣爱好,成绩不是全部……”
“神经病!”
“离我家孩子远点!”
可他们的脸色只是愈发阴沉,海斗话还没说完便被赶出了门。
那之后,他们到处说海斗不务正业,还想祸害他们的孩子,于是……小区里的父母都告诫着自己的孩子远离他。
“离那个哥哥远一点。”年轻的妇女不由分说地拉着自家的小女孩远离海斗。
“为什么呀?”
小女孩抬起头,一脸不解地问。
“他是神经病,你靠近神经病也会被传染的。”妇女狠狠瞪了海斗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入眼的污浊之物。
啊对对对,就你是婆罗门,似乎只要自己这个低贱的首陀罗入了她的眼,她就得为了洗去污浊用香水洗涤眼睛。
……我是神经病?……
海斗坐在面馆,自言自语着……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他愈发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