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去吧……”
谲夜大口的喘息着,那种像是被毒蛇掐住咽喉的窒息感缓缓消退,他像是挣扎着爬出水面的人,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打湿了。衣服。
许久,肩膀上的剧痛才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梦……
他是时候该离开了,那只魔鬼般的Forsaken说不定就会发动下一次攻击……
可……他停住了脚步,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已经消退了,那只Forsaken,难道已经离开?
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离开,刚刚的好运绝不会降临第二次,如果他愚蠢的深入险境,很快就会落得和他身后的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他不是一个孑然一身的人,想想紫,失去了自己的庇护,她一个孤苦伶仃,会怎样?
Forsaken到底是什么?他并不清楚,虽然说的是神啊恶魔啊之类的,但他们依然能够杀死。
数百年来,也不是没有人类集体击杀Forsaken的记录……
可刚刚,面对着天灾级的怪物,那种渺小到几乎要被绝望埋葬的感觉,那么的……令人心碎……
然而,心碎的同时……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像是无法从那片林子深处挪开。
他好像在隐隐的期待着,那样令所有人都像渺小的蝼蚁一样卑躬屈膝,令所有生灵因强大而崇拜,因恐惧而畏惧,跪倒叩拜,宛如神佛一般的,伟大之力……
如果自己能拥有这样的力量,会是……
刚刚萌生这个想法,他就感觉呼吸燥热,像是漆黑的火苗在心底苏醒,无声的灼烧着……
怎么能呢……那可是,那样的怪物,明明就是因为这样罪恶的力量,那些无辜的人才会像蚂蚁一样被毫无尊严的碾死,刚刚和他搭话的大爷,部队里和他熟悉的几个好兄弟,恐怕也都全部……
他并未察觉,自己的眼球在不知不觉间,充斥猩红,额间的青筋一下下地抽动着。
像是有个漆黑的声音带着妩媚,贴着他的耳畔低语……
“但是……”
“如果呢?万一呢?这个被绝望笼罩的世界,是不是还有一线转机?是不是就能有所改变?”
“是不是,就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鬼使神差,他踏入了那片密林。
古木参天,那时候的气候湿度与温度都更高,丛林植株普遍巨大,向来是大型掠食动物和小型动物的天堂……
然而,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除了他的脚步,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并不是好兆头,就算是暴龙之类的大型掠食者,小型昆虫之类的也不会受到影响,可刚刚存在于此的神只就是如此威严,威严到周围的整个自然都不敢冒犯。
他掀开遮挡视野的树叶,光亮袭来,密林的后方,是一个深坑……
山一般的巨茧就在深坑的中央……
漆黑如墨的身躯竖立着,足部像是扩散而开的石油,连接深坑底部,恐怕就是这些深埋地下的“足”,卷起了刚刚那样恐怖的攻击。
漆黑的表皮带着粘稠,一下下的抽动着,无数琥珀色的“眼”绽放着淡淡的荧光,这些荧光汇聚,并不刺眼,在他的眼中,却像是太阳般明亮……
丑陋?扭曲?
各种生物的特征在这个怪物巨大的身躯之上涌现,鱼类的腮、鸟类的羽、恐龙的利爪尖牙,帝鳄的表皮,它简直是撒旦的孩子,一个残破渗人的融合品……
明明,以人的审美来说,是那么丑陋,几乎要令人作呕,散发腥臭。
不知为何,他却感到这玩意是那么的神圣、美丽,宛如萝衫纱裙的绝世艳女。
巨大的沟壑,就在巨茧的后方,直直地通往此处,就好像它是为了专程抵达这里,一路奔袭至此。
距离坎达斯主城只有仅仅十公里不到,这么近的距离,巡逻兵和守城兵不可能不发现。
他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在自己出城的时刻,这家伙从不知名的远方动身,像是热恋中约好约会的情侣,不约而同地抵达这里……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一直没遭到攻击,或许也不是巧合……
“他妈的!”谲夜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光,自己性取向再偏,也不可能对这种黑漆漆一坨的怪物有想法吧,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脑子里冒出这样荒唐的想法。
他强忍着恐惧,渐渐靠近,十米、五米、一米……
自己离这个大家伙已经这么近,几乎要贴上去,如果它是个女孩,这会估计已经娇羞得低下头了,真要杀自己,早该有所反应才对,呆滞也不至于呆滞到这种程度吧。
眼前的巨茧抽搐着,琥珀色“眼睛”的光越来越微弱,缓缓熄灭……
“死……死了?”
谲夜连着踹了几脚,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几乎可以确认这家伙大概是真的死了。
琥珀色的眼部光卵缓缓破裂,漆黑的液体顺着光卵周遭流淌而下,像是粘稠的瀑布,冒着炽热的蒸汽……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漆黑的液体,瞬间被灼伤,指尖滴血……
那柄该死的长矛还插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抽出短刃,费力的把长矛的枪头和后半边枪身都切了下来,又扯下两块衣角的碎布遮住血迹。
漆黑的枪头就躺在他的手心,像是一把小巧的匕首,他握紧的枪头,缓缓仰头,看向漆黑的巨茧的眼中,多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
“布灵顿,我带了个好东西回来。”
门喀吱一声被谲夜挤开,少年的眉眼里满是兴奋,带着炫耀地把一块黑布包着的玩意轻放在桌上。
“你进来就不能敲敲门吗?(▼皿▼#)”
布灵顿看样子又在捣鼓什么新奇的机械装置,谲夜忽然进来,他像是受惊的猫,吓了一跳,手里的两块零件也坠落在地。
石屋中央,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男孩一把推开谲夜,独自走到了黑布包裹的东西前。
“有你这么对朋友说话的吗?”谲夜一拍布灵顿那邋遢的长发,“忘恩负义,你当逃兵的时候可是我包庇的你哈,因为找不到你我还挨了板子呢……”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布灵顿小声的嘀咕着,像个不服气的小女孩。
老实说“塔”的征兵计划也是绝了,布灵顿这种社恐内向的瘦猴都被抓去充当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