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谲夜艰难地从龙腹里爬出,滚滚热浪还在涌动,空气的温度让他的皮肤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刚刚重建大半的东城墙连带着城墙附近的建筑上层,被整个融化,那道宛若太阳神发动的神罚将城外的地平线勾勒出熔岩滚动的巨大沟壑,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整片森林都燃烧了起来,滚滚烈火不曾熄灭。
地面之上,散布着被恐怖的威力撕裂的漆黑身躯,惨白人手,漆黑人脸,哪怕是被轰飞的碎块,都在一点点化作灰烬……
“魉面”死了,足以轻易摧毁一座城市,宛若噩梦般,玩弄人心的灾厄之兽,居然就这样……
被一击杀死。
那样的威力令人心惊,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战绩,每一次,哪怕幸运的斩杀了低级Forsaken,也都付出巨大的牺牲,几乎是用羽铁和人命磨死。
然而这一次……人类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击……宛若被触怒的太阳神启动神罚,将天地撕裂,烈阳横空。
攻击的角度很精准,想来那些难民应该也只是被吹飞,或者受了点灼伤,至少比变成“魉面”的养料要好的多。
“那到底……”他扭头,看向“塔”所在的方向。
漆黑高塔的顶端,也就是那道金色天河的起点,此刻接近融化,赤红的一片缓缓冷却。
“没想到,塔居然有这样的武器……”
他本来对那些家伙已经不抱期待,但没想到,“塔”的腐败并非不可挽救,还是有人挺身而出,实现了人类的第一次反击。
天灾级Forsaken带来的阴霾终于散去,胜利的曙光洒满了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
人群如潮水般涌动,人们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喜悦与激动。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每一个欢呼雀跃的身影上,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胜利的气息。
本应如此……才对……
可没有欢呼,没有雀跃,没有眼含泪光的老人和高声呐喊、嬉戏打闹的小孩……整座城市在这本应欢呼的时刻,安静的可怕……
没有生命、没有活力,如果这是一场人与人,或者说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在见证了这样的神迹之后,人们早应该大开香槟,欢呼雀跃。
但没有……人们眼中闪过的,就只是劫后余生卑微的庆幸,以及快要化为散沙的,深深的疲惫……
拉莱耶、奈克特两大城覆灭,天灾级Forsaken连续两次出现在坎达斯城外,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这绝不是偶然,更绝不是结束……
这只是个开始,就算有那样的神迹,就算有那样的神迹可以像加特林一样轮番扫射,能轰死天灾级,但人类……真的能赢吗?
赢了又怎样,继续现在这样艰难的日子?继续吃不饱穿不暖?
“塔”制定了严苛的法律,为了集体存续下去,只能控制人们的思想,从小就告诉他们,为了“塔”,为了人类,奉献一切,这样做就是光荣,好像不这样就是巨大的背叛。
塔资源短缺,Forsaken那样的灾厄环伺,人类就像是大海里的孤岛,领地少得可怜,但“塔”要维持军队,只能加重赋税,加重赋税导致不满,民生疾苦,又只能继续加强军队,成为恶性循环。
另一方面,“塔”的人口问题由来已久,因此,无论是抢劫、杀人,还是盗窃,散播不利于“塔”的言论,都是一律死刑处理,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里,这的确是巨大的威慑,却也让人们的神经越来越敏感。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事或许习惯了就好,人类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许多时候连我们自己都会低估自己的适应性,哪怕是常年居住在地底矿洞,不见天日,空气浑浊,精神异常,人依然能活下去,而这样的“疾苦”,比起人的极限还差的远……
可Forsaken的行动打破了这一微妙的平衡,两大城已经覆灭,坎达斯就是人类最后的文明地平线,那些“神”一样碾压人类的怪物,所根植在人心中的恐惧,早已经不是一次神迹、一次胜利,所能够抵消的。
没有希望的灰暗未来、已经感到不满与不值的社会状况,外部的巨大压迫,人们的紧张神经,一切造成了现在的状况,哪怕天灾级Forsaken已经死了,它的“目的”却已经达到。
人心惶惶,说不定暴乱与反叛在这个敏感时期,已经在酝酿。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活下来了!”
谲夜的面前,那几个穿着黑袍的,奈克特与拉莱耶的“塔”神首满脸欣喜。
队长大叔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神色莫名有些冷。
“大叔!”
谲夜刚想朝大叔招手,可大叔却没注意到他。
就在此刻,那个平日里那样照顾他,那样温柔善良的大叔,忽然动手。
“噗!”
鲜血四溅,一个神首被锐利的刀锋抹过颈动脉,又一个被刀刃从身后刺穿腹部。
“你……你做了什么!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大叔手起刀落,又是砍下一人的头颅 这些曾经高高在上,享用人间无数权利的的“神首”,此刻就像土鸡瓦狗,被肆意屠戮。
大叔面色冷漠,好像换了个人,变得那样陌生,鲜血溅射到他的脸上,那浓密的眉毛微微一皱,几分颤抖被他咬着牙硬生生压下。
他拔出长刀,一脚踢开吐血身亡的一个老神首。
“不要,不要!”
终于是认清了现实,神首中也有人终于放下了身段与架子,哭嚎着跪倒在地,痛哭求饶。
“求你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你会是我们奈克特永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