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如春的室内,兰草恣意舒展着枝叶,其间浅粉的花苞微微晃动。
“他啊,可是带着小姑娘来拜访好几次了,忙前忙后的赖着不走,总不能是为了我个老头子吧?”
薛晴有些无奈,她拆开一小袋苏饼,递给老师,“您最爱吃的百果。”
俞泰摆摆手,“你自己吃。年轻人体力消耗大,饿得快。再说了,你师母难得下厨,我要是现在吃了,一会儿在饭桌上该吃得少了,她不高兴。”
“您和师母感情真好。”
“嗳,感情是要靠争取的。当年啊,你师母年轻时候,喜欢的不是我。我就一直默默注意着她,给她打热水,借给她自行车,还把攒的布票便宜出给她……谁知道,哼,她是裁了布,亲手缝了一套男装,跟我们院草表白去了!”
说到这,俞泰还有些耿耿于怀,端起保温杯喝菊花茶清火。
洛洛咬着点心,含糊不清地问,“然后呢?”
“然后啊,失败了呗……你师母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漂亮,白净,脸皮也薄得很,一句表白的话说的磕磕巴巴,脸红的像我那个山东舍友带来的烟台苹果。”
薛晴忍不住笑了,打趣道:“所以您是抓住了时机,趁虚而入?”
“我那是一时心软!我还在气头上呢,就坐在楼梯上陪她哭,我是安慰她,鼓励她……哼哼,最后那身衣服不还是穿在了我身上?这就叫缘分!”
俞老爷子的笑容很得意,被表白算什么?娶到人才算本事!
这时候,老太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嘚瑟?”
老爷子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问她:“没什么,菜做好了吗?”
“洗手准备吃饭。”
“好好,你今天做的红烧鲈鱼,我可得好好尝尝。”
“一把年纪了,就惦记那点吃的,让小辈看笑话。”
“哼哼,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好好吃鱼,那还有什么意思。”
“行了,半条鱼都给你。”
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师母摇摇头,又钻回了厨房。
薛晴微笑着,心里有点羡慕。
俞老爷子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喜欢就试试,不喜欢就拒绝。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总是瞻前又顾后……走,洛洛,我们去洗手,让爷爷看你的‘七步洗手法’做得标不标准……”
餐桌上,师母笑眯眯地把最嫩的鱼肚肉夹给洛洛,简之恒给薛晴夹了一块口水鸡,俞老爷子坐在上位,左边是对他不管不顾的老伴,右边是木头一样的得意门生,气得他吹胡子瞪眼。
洛洛戴上手套,按照严谨地配比,认认真真地卷好一只京酱肉丝卷饼,放到俞泰的盘子里,甜甜笑道:“俞爷爷,您也吃。”
“好、好,洛洛也吃。”
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好看起来,隐晦的得意的看了一眼老伴。师母只当做没看见。慢条斯理地吃着洛洛早就夹给她的栗子。
薛晴终于从和简之恒的纠缠中脱离,保住了自己餐盘里最后一点空地。她给老师和师母、洛洛分别盛了汤,又在简之恒委屈的目光下,也给他盛了一小碗。
简之恒顿时笑得比俞老爷子还灿烂。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洛洛吃得肚子滚圆,懂事地帮奶奶收拾餐具。
简之恒怎么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他早就摸清楚俞家的厨房,把老的小的都撵去玩,一个人也收拾得妥当。
等他处理完厨余垃圾,发现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他围着房子找一圈,原来都聚集在书房里。
俞老爷子正拉着薛晴下棋,俞奶奶坐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织毛衣,不时直起腰指点一二江山,洛洛踩在小板凳上找自己感兴趣的医学课外书。
简之恒微笑着靠在门边,如果未来他的家庭也是这样,将是难得的人生幸事。
薛晴似有所感地抬头,与一直望向她的简之恒对视。他的眼神似春日里消融的雪,温柔得不可思议。
薛晴垂下眼眸,摩挲着白子的指尖微微颤动。
仅仅是一个眼神,她的心似乎越来越容易被他搅乱了。又或者说,她其实从未对他狠下心。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她终于承认。
临走的时候,师母给薛晴和洛洛收拾了很多吃的喝的,薛晴拗不过她,只好在一旁帮她一起收拾。
俞泰在一旁指挥,一会儿让把侄子给他买的钙片带上,年轻人不好好吃饭,比老年人还缺钙。一会儿让把早上包的饺子从冰箱里取出来,让薛晴带走,饿了下着吃。一会儿让收拾出稻香村的点心给洛洛带着,小姑娘个子长得太快,营养得跟上……
老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再啰嗦你就自己来。他这才闭上嘴,没一会儿又和旁边的简之恒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