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菲推了推我的肩膀,说:“司葭。”
李驰深叹了口气,说:“行了行了,先吃饭吧。锅都开了好久了。”
两人还是涮火锅,我也只好振作起来,人生再如何不堪,饭还是要吃。
……
走出饭店,胡之菲说:“司葭,我下午和李驰去工厂仓库搬点货,你怎么样?”
李驰看我沉默,狠心说了一句:“你今天下午一个人忙吧。我陪陪司葭。或者,明天上午抓紧点。胡之菲,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借辆车?这么多东西发物流不得好几百?这些钱也够油费了。”
胡之菲想了想说:“那行吧。我问问我爸,能不能匀个面包车出来,我们自己开车把那些货给运回去。哪天他让人来上海发外贸单的时候,再叫人把这车给开回去。”
李驰点点头:“菲菲,那我先陪陪司葭了,有什么事你打我电话。”
胡之菲在路口和我们分手,她提醒了一句:“李驰,要不你带司葭去医院看看吧。她这脸……司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木的,没感觉。”我低着头,嗫嚅道。
李驰叹了口气,摸了摸我好的半边脸,说:“我会带她去看的。”
胡之菲走后,李驰才说:“司葭,你这半边有点吓人。我想你今天恐怕又回不了家了。你顶着这张脸,你爸妈得疯。要是我把你送回去,你爸说不定先给我吃拳头。以为我把你怎么的,我这就太冤了。”
李驰努力逗我开心,我很想笑一笑,可是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
公交车坐两站的地方有家三甲医院,他带我走到公交车站,坐着等车的时候,我问:“李驰,跟我谈恋爱是不是很累啊?”
李驰摇头朝我笑笑,勾着半边嘴角,说:“是啊。那你想想,到时候怎么补偿我?”
我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说:“我会补偿你的。”
李驰见我一本正经,倒说不出这油嘴滑舌的话了。
以前,他都会兜兜绕绕地说:“那你就以身相许吧。”就像上次他说我是“上赶着来睡他”,可是这一回他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了看我,轻轻压了压我的鸭舌帽,说:“知道了。等你伤好了再问你讨。”
我抱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肩头,外面的日光明晃晃地照着大地,脸上麻木,脑袋也麻木,可是手心里的温度却是真切的。
片刻后,他捏了捏我的手指,歪着脑袋说:“不过当初追你的时候,确实没想到你是这么能招人的。”
我不说话。
李驰自我调侃道:“这是不是变相证明我的眼光特别好?”
我苦笑着抿了抿嘴,那一刻,我对人生有了新的领悟。
我或许健忘,从不把难过的事情往心里去,但又或许只是因为我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痛苦,那种绵延不绝的痛苦,崩天裂地的痛苦……
而有一天,如果我真的遭遇到那些,我还能无所畏惧地说“人生就三万多天,何苦要记不开心的事呢”那种话吗?
那天李驰说的“好羡慕你啊”,也并非羡慕我的乐观。或许他羡慕的是我的人生未曾遭遇过磨难。
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何以称之为豁达呢?
反观李驰,他此刻的表现,才叫人佩服,明明自己也不高兴,还是努力逗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