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驰进来的时候,我正背上包要往外走,李驰拽着我的胳膊,表情严肃地问了句:“司葭,你去哪儿?”
我临时扯了个谎:“王老师的火锅店有人静坐闹事,她让傅恒先过去了,我也过去看看。”
“有人闹事?找律师做什么?”李驰并没松手,“报警啊。”
“哎呀。这边有什么事儿都是先找律师。你不懂。”我着急过去,有些不耐烦地挥开了他的手。
李驰也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香烟一把揣进兜里:“我陪你去。”
网约车已经停在了店门口,对我闪着双跳灯,我走过去,李驰抢在我前面拽开车门,我扶着门框,有些为难地看着李驰,放慢了语速说:“李驰,你别去了……你去的话,不合适。再说……有王老师在呢。”
李驰静默了两秒,遂叹了口气说:“行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儿。”
“嗯。”我坐上了车子,隔着车窗对李驰点了点头。
……
傅恒发过来的定位是在上回二班家长宴请的私房菜馆,那地方有外墙,有院子,有白楼,从外面看像是私家花园,一般人都猜不到里面别有洞天。
我猜这应是他们这种商务宴请的常去处。
跨过矮栅栏,踏过一片草坪到了白楼前,傅恒正站在廊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想来是在等我,打算靠抽烟打发时间,只是大概没料到我这么快就到了。
他手上一顿,就这么远远看着我。
我小碎步走上前,迫不及待地问他:“你到底听谁说的?”
傅恒握着烟盒和火机,看着我,镇定地说:“刚才一起吃饭的那几个。”
“谁?”
傅恒打开烟盒,从里面抖出一支烟咬在嘴上,一边点着烟一边对我说,“做外贸的老板。这事儿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都传开了。”
他在做律师之前,像是不抽烟的,大概如今应酬场合的需要。
此时,门廊下的灯光从里面照出来,傅恒背着光,沉默着吞云吐雾,烟雾笼罩下,看不清他的脸色,说话的时候只有烟气,并没有明显的酒气。
我和他隔着些距离站着,说话能听清,他或许顾及自己抽着烟,并没有向我走近,我忽然被他的沉默带慢了节奏,忘了刚才火急火燎赶过来是为何。
“那不是真的。传言的事怎么能信。”
傅恒笑了笑:“我也不信你是那种人。”
这话让我心中有些不快,又说不出这不快是缘何。
有时候,好好的回答,听着像是阴阳怪气。不知是说的人有心,还是听的人有心。
“那些老板怎么说的?”
“说宏耀集团黄董事长的小儿子闹离家出走被抓了回来,好像是跟他的家教老师搞到一块儿。他们知道的还挺多,还说那女的是苏州人……”说到这里,傅恒看看我的表情,眼神在烟头的明灭之中,我别过头,“别说了,我知道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傅恒抽完了烟,抬手越过我身旁,在垃圾箱顶上掐灭了烟头,我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下。
傅恒抱着胳膊,低头看我,我这才发现他此刻没有戴眼镜,下午在律所偶遇的时候好像还是戴着的,难道他是怕李驰又跟过来?
“总之,我不会去你母亲学校工作的。”我有些生硬地重复了一句。
“你就不怕我用你男朋友的前途来要挟你吗?”傅恒反问。
我愣了一秒,我以为“要挟”这种词,应该在我的诱导下说出,没想到……我心里一沉,有些戒备地看看他,下意识握紧了挎包带子。
但下一秒,他就看穿了:“又想录音吧。我已经吃亏过一次了。”
我咽了口唾沫,不说话。
“你男朋友下手可真狠。”傅恒索性顺水推舟,“被他打坏两副眼镜了。这么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司葭你真的要为了这种有前科的人离开我吗?”
或许做律师的人都很有心机,不,应该是都具备了足够的反侦察能力。我认输地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手机,当着傅恒的面关掉了录音键,点了删除。
下一秒,傅恒笑了笑,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重复和我一样的动作。
原来,他也早就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