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挑起草帘,姜怀虞微微弯腰,捂着口鼻走了进去。
简陋的草屋里,仅有的几束干草零星地铺散在地,角落里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散发着幽幽的火光,它那微弱的光辉仿佛在漆黑的夜幕中,竭力撕开一丝缝隙,为这片幽暗的空间带来些许暖意。
戚紫陌静坐在粗糙的草席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旁,卫奉曜侧卧在干草堆上。
两人见姜怀虞踏入,皆是一愣,随后急忙爬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夫人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尽管姜怀虞今日坚决挡在门前,拒不让他们踏进侯府半步,还将他们故意关在这荒僻简陋的草房,但他们心中却无丝毫恼怒。
且不说嘉兴侯对他们的深厚恩情如同山高水长,单论任何一位女人,在发现自己的夫君在边疆长期宠爱别的女人,甚至生下了一个如此大的孩子,都会感到愤懑不平。
姜怀虞望着七皇子竟居于如此落败的环境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责和愧疚。
她努力扯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轻声细语地道:“首先,我要向二位深表歉意,今天实在是情绪失控,让你们受委屈了。你们应该知道,作为一介女流,我独自承担着嘉兴侯府,而侯爷他却在边疆沉溺于温柔乡,对家里的妻儿不闻不问,这份冷漠让我心灰意冷。”
话到此处,姜怀虞的情感再也难以抑制,泪水夺眶而出。
卫奉曜目睹姜怀虞这般柔弱而又坚强的神态,却无法道出真相,还要让嘉兴侯承受一些不公,对姜怀虞的内疚之情愈发深重。
而姜怀虞白天对他们所做的一切,原本让他心中生出了反感,但现在,那丝反感已然抛之云霄,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深深同情与理解。
在当前的情势下,戚紫陌与卫奉曜的身份尴尬而微妙,令人不知如何措辞才恰当。
彼此只能默然伫立,面面相窥。
突然,卫奉曜饿得咕咕叫。
要知道,他们午后才刚踏入侯府,却在此长跪许久,直至此刻都滴水未进。
姜怀虞的抽噎声渐渐停歇,用帕子拭着残留的泪珠,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了食盒。
随着盖子的缓缓开启,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在屋内氤氲开来。
“你们饿了吧?暂且在此忍受片刻,先用些膳食。我已经吩咐下人将惊鸿苑打扫得焕然一新,待你们用过餐,便可迁过去住了。”
顿了顿,她目光柔和地望向卫奉曜,语气温和:“奉曜已经长成翩翩少年,与女子同住确实有所不妥,今晚,你先暂时在惊鸿苑的西厢房栖息一夜,明日我再亲自安排,为你腾出一间干净的雅室居住。”
戚紫陌听罢,眼含热泪,连忙跪地。
“感激夫人不嫌弃我们母子微贱之身,今后我们必定谨言慎行,唯夫人马首是瞻,绝不给夫人带来丝毫困扰。”
姜怀虞目睹戚紫陌在她面前上演这场戏码,心中明了却也不便戳破,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附和起来。
“你既已成为侯爷的宠妾,进了才是我们嘉兴侯府的门,便应当有个确切的名分。不如,暂且赐你姨娘的名分吧。你年龄尚轻,与我相差无几,往后我便可称你为‘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