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武,可不是和别人讲道理的,而是为了让别人跟他讲道理。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意义完全不同。
如今路明失去“逃脱按键”,仿佛解开了身上的枷锁,释放出全部的野性,恨不得扬天长嚎一声。
“我玉面小飞龙又回来了!”
“你鬼叫什么?”
萧君琪揪着他耳朵,不满道。
“疼疼疼,你怎么老爱用这招。”
路明跳脚,捂着受伤的耳朵,想到当时青少年杯赛上,也是在赛后被她这样修理一通。
萧君琪轻哼一声,刚刚擅自摸她的腰,她还没算账呢。
只能说,记仇的女人,尤其是萧君琪这种小心眼,一个越界的动作,够记他一辈子。
两人一边打打闹闹,一边在雪地里漫步,也不感到寂寞。
突发大雪,比赛暂时中止。
他们有很多时间,来探索这片冰天雪域。
两人先找了一个山洞,用风速狗喷出的火苗,生火做饭,修整一顿。
路明注意到萧君琪身上没有带多余的衣服,小脸和手脚的皮肤冻得通红,将他为鸣依林秀准备的军大衣拿出来,披在萧君琪身上。
这是去年冬天三人去北方旅行,玩雪打雪仗时,多预备的衣物,现如今倒是派上用场。
看到这件军大衣,路明进而想到了现在不知下落的林秀鸣依,心情也跟着沉闷起来。
唯一值得安慰的一点,是林秀身上带着精通厨艺的炒炒猪,不会受冻和担心挨饿吃不上饭。
萧君琪紧裹着军大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篝火。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萧君琪才主动开口,打破平静。
“老路,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里,离开父亲身边。”
路明眉头一挑,有故事啊。
他也没说话,竖耳聆听,安静地当一个吃瓜的美男子。
萧君琪接着道:“其实我很讨厌我的父亲,不想待在他身边,但等我第一次走出来,才发现没有他的帮助,有许多困难需要自己去克服。”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校队的其他队友相处,喜欢擅自行动,经常给身边人添了许多麻烦。”
路明心中一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
在人类世界构建的群居社会中,特立独行可是要吃苦头的,承受他人异样的目光,就像看待异类。
不过萧君琪年纪尚小,正处在青春叛逆期,有这种表现并不奇怪,总比某些人中二到突破人类下限要好。
路明很理解萧君琪的心态。
他中二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听不进父母的话,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
这叫青春期觉醒自我意识,有时自我意识过于膨胀,与身边的世界产生隔离与脱节。
这是人类成长一生中必然经历的一环。
“当初我说欠你一个人情,正是你公交车上的那番话,点醒了我。”
萧君琪的话,让路明很尴尬。
路明就奇怪,为什么萧君琪总说欠他一个人情,这人情欠得莫名其妙,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可惜,他早就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一向口嗨惯了。
还好萧君琪主动提及。
“你说‘世界很大,容得下任何人,只是我们自己容不下自己。特立独行,除了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又与外人何干’。当时就说到我心坎里了。”
“我与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导致我总是想做一些事情,气一气他。那个时候你看到我的样子,就是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想要当一个坏孩子,是你突然出现拉了我一把,现在想想一定很滑稽吧。”
萧君琪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笑了。
路明想到那时候她故作成熟的不良少女造型,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让我知道,我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除了气一气老爸,就没有更多用处。”
“你实际上还是很有理想的。”路明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老爸应该是萧厅长吧。”
谈人职称时,一般都不会提那个“副”字,这是社会上的潜规则,路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萧君琪点点头,承认道:“别看我爸是警界楷模,但当年我妈牺牲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他倒是因此晋升,仕途坦荡,我那位女警妈妈谁又记得住她?”
路明也是感受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种事情,他一个外人不好多说,只能尽量开解,倾听诉愿,化解少女心里的愤恨。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个家。
“我听你说,你老爸至今单身,说明他一直爱着你妈妈,记着她,愿意为她坚守余生。人的一生,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记住你,证明你的存在价值,这辈子也就够了。”
路明说道,不由想起了他的前世。
身为孤儿的他,在那个世界,又有多少人会记住他?
他的老师,同学?也或者是指望他打工赚钱的老板?
路明不知道答案。
但经过萧君琪的开诚布公,两人关系融洽许多,至少路明已经知道了萧君琪的底细。
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就是一段美好友谊的开端。
想必以后找萧君琪借风速狗玩,她也不会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