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安,你真不同我们一起去?”三娘与嬷嬷拿着好些个祭祀用品,站在院里问姜易安。
今夜,他们要去附近的道观祭奠姜家先祖及姜易安的生母。
“不去,我晚些去,我要同母亲单独说话,你们去罢。”姜易安站在厢房门口,笑着朝她们挥挥手。
三娘嘟囔道:“这几日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不是动不动发脾气,就是看着老槐树发呆,这不,连去祭奠她母亲都要与我们分开去。”
嬷嬷问道:“是不是同王爷吵架了?”
三娘脚步一顿,想起那日她提了一句“王爷惹她生气,不嫁了”的气话,这也过去几日了,怎还没消气?回头得仔细问问。
姜东德从院门口跑上前,从三娘手里接过一些东西,劝慰道:“女儿大了,有心事了,就随她去罢。那叫什么鹧,鹧鸪的,不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么,放心罢。走,决明该等急了。”
三娘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扶着嬷嬷往外走。
马车声渐远,翠衣关了绫窗,问姜易安道:“小姐,我们何时出发?”
姜易安拿着一叠纸钱装入大包袱中,她道:“走罢,去泽玉山得好一阵。”
翠衣惊呼道:“小姐,咱要去泽玉山?”
姜易安点点头,抬首望着虚空道:“这都快十几年了罢,一直都没去看母亲,得去看看了。”
“小姐,不行,不行,三娘说过,锦夫人坟墓已被那...人发现了,您若去了,也被他发现可就要出大事了。”翠衣一阵心慌,她拉着姜易安的袖子不放手,拼了全力拦着她。
姜易安道:“呵,我凭何躲着他?放心罢,薄情寡义之人,又怎会记得我母亲的坟墓,再者说了,即便碰到,便说是我干娘,我来祭奠,他又奈我何。”她用力挣了挣,挣脱不了翠衣,于是吓唬道:“你要么跟我同去,要么我打昏你,你自己选一样。”
“小姐!”翠衣瘪瘪嘴。姜易安指尖捏起一枚亮晃晃的针,朝她晃了晃,她只得松了手道:“我去,我得看着你。”
“这才是好翠衣!走!你小姐我带你骑马。”姜易安摸了摸翠衣的发髻,笑容灿烂。
两人共乘一匹马往城郊而去。
快马疾驰于夜色阑珊之际,城中至郊野,火光点点,遍地纸钱随风轻舞,映照着一片幽深与肃穆。
到山脚下,两人下了马,寻了一棵老松树将马拴上。
此时月亮已高悬,山路上时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山上下来,就是不见上山之人。
翠衣好奇道:“小姐,这怎么都是下山的人?”
姜易安道:“别怕,山顶便是泽玉道观,今日很多人都会去道观里祭奠先祖。这个时辰,祭奠完了,若不住在道观,就得下山来。”
“哦。”翠衣点点头,又问道:“小姐,你可还记得锦夫人的墓地在何处?”
“记得。山腰处看见巨石,往东走,走几步就到。”姜易安有些微微喘气,她擦了擦额间的汗,紧了紧背上的大包袱,加快了脚步。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看到了那块巨石。姜易安毫不犹豫就往一侧走,没走几步便见到了墓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说道:“娘,我来看你了。”
翠衣也跟着坐了下来,她打开水囊递给姜易安道:“小,小姐,小姐,你先喝口水,我来除除草。”她歇了两口气,撸起袖子开始拔草,动作十分麻利。
“草都这般高了,看来是没人来祭拜。”翠衣拔掉墓碑前的杂草,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亮起。她对着墓碑照了半天,眉头皱起,她问道:“小姐,锦夫人怎叫王富贵?”
姜易安心里一顿,她立刻爬起来,凑近观瞧半天,恍然大悟道:“翠衣,我们走错了。”
翠衣:...
“叨扰富贵爷,勿怪勿怪,小女子这就走。”姜易安双手合十,拜了拜立刻跑了出来。
重回到巨石,她迟疑一瞬,往另一侧走去。
走了几步,再次看到了一座坟墓。
这坟墓又大又豪华,与印象中的截然不同。姜易安道:“翠衣,给我火折子。别再拜错了。”她从翠衣手中接过火折子,拿着往墓碑照。
“徐氏锦华之墓,对了对了,翠衣。”她笑着转身去寻翠衣,方才还在身后的翠衣已蹲坐在地瑟瑟发抖。
她问道:“怎么了?你怕甚?就是锦夫人的墓。”
翠衣低着头,抱着她的一条腿,手指哆哆嗦嗦朝前指。
姜易安定睛一瞧,树丛中,有个魁梧的身影一动不动,正望着她俩。
她捏紧手中的火折子,怔怔说道:“富,富贵爷?”
空气凝结,一阵怪风吹灭了火折子,四周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中。一只乌鸦不合时宜的飞了过来,朝着姜易安的方向大声叫唤几声,又快速飞走。
她吞了吞口水,心道:怪力乱神,怪力乱神。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对着那身影道:“富贵爷您不可如此小气,不就在您坟前拔了些草么。若不然,这坟前草您随意拔啊。”她朝那个魁梧的身影笑了笑,见他动了动,于是退后几步,拍着坟墓道:“锦夫人,锦夫人,救我啊,我再也不淘了... ”
几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清晰的入了耳,姜易安心里一顿,看到那魁梧身影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那是个...活着的人?
揪着的心,一下子就松懈下来。她擦了擦鬓边快要滴落的汗,再次朝那身影望去。
那人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锦袍,在皎洁月色中轻轻摇曳,微光闪烁。他轻轻一动,腰间玉带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璀璨夺目。而幞头之上,一颗东珠独领风骚,光华内敛却又耀眼非凡,更添几分不凡气度。
她对着那魁梧身影笑道:“原来是活的啊,你这老头,我都说半天话了,你都不吭声,吓死我了。”
那魁梧身影脚步一顿,疑惑道:“老头?”声音中气十足。
“不然咧,还是小伙子啊。”姜易安扒开翠衣的手,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