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恭怕伤及无辜便收了手,任由一人一骑仓惶地逃出城去。
如今闹剧落幕,东巴什罗的腹中也“咕噜咕噜”不止,声如山崩。
他便收起龙王鲸长牙杖,正要打道回海云驿里吃些酒肉,打个回笼盹。
“请老兄留步。”一个声音如洪钟般贯入东巴什罗的耳中。
东巴什罗回首一望,只见方才还远在锦绣看台上的温良恭已经出现在他了的眼前。
“敢问老兄尊姓大名呐?”
“青天剑客——余寄北。”东巴什罗胡乱地编造了个假名号搪塞过去。
“老夫膝下七子一女,可如今六子重伤不起,一子叛逃,能倚仗的只剩小女温如玉,可她终究是个女流之辈啊,大乱大非面前恐难当大任。”
“莫不是想让我留下承袭城主之位?这……不大合适吧?”东巴什罗噗嗤一声说笑道。
温良恭愣了片刻,苦笑一声道:“黑甲骑士人人睚眦必报,逆子温岭贼心不死,他们定会卷土重来。这几日内海云城定有一战,届时满城生灵必将涂炭。我见老兄心怀仁义,故而恳请老兄留下与全城百姓共赴这一死战。”
“温大城主,我就是个贪生好酒的半吊子剑客,游走江湖已过半生,您瞧我这满头的青丝都花白了,却还是一无凛然正气,二无出神剑术。眼下大敌大难将至,我应与老弱妇孺病残一起出城躲灾才是啊。”
“老兄能助小女从白丁一步入出圣境,举世罕见呐。老夫勤学苦练一辈子,也只不过是个引灵境罢了,就算是神界的仙人下了凡,也未必有老兄这般惊天的大手笔,您可不是自己口中的那个半吊子剑客啊。”
温良恭话音刚落,周遭百姓呼声雷动。
此时的东巴什罗已是骑虎难下,稀里糊涂地被一众温府亲兵簇拥着迎进了朱楼翠阁林立的温府大院。
……
一晃,过了三五日。
海云城头,一万温府亲兵精锐云集,严阵以待。
可奇怪的是,迟迟不见黑甲骑士前来攻城掠地,游走于城外的密探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温府大堂内,百盏烛火通明如白昼,一幅画工精致的海云城防图徐徐展开。
八位身披轻甲的温府亲兵参将簇拥在温良恭的四周,你一言我一语如雀喧鸠聚。
此时,一名参将满脸不屑地撅嘴说道:“众所周知,黑甲骑士精于马战,一夜奔袭百余里杀人于无形不在话下,却不擅于攻城掠地,可我们海云城丰墙峭址高不可攀啊,贼人们定是吓尿了不敢来犯。”
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东巴什罗突然抡起龙王鲸长牙杖指向海云城防图中一条没有任何标注的隐秘河道,急语地发问道:“这是哪儿?”
“此河道名为义渠,乃是一条由十万民夫、囚徒开凿三年而成的运河,起于黑水河左岸,止于海云城东的回龙渡,接祭天河与西海潜龙湾相连,平日里只管官府漕运,不走民间商船,故而隐秘些。”
温良恭听罢此番回话,脸色惊变,当即喝令身旁的参将集结潜伏于城内的五万重兵急速前往回龙渡一带布防。
……
五万温府亲兵快马加鞭星夜急行了半个时辰,终于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回龙渡外。
只见眼前一片死寂。
岸边横七竖八地停靠着近百艘各式民间船筏,岸上数不尽的马蹄印凌乱的凹陷着。
几十具尸体漂浮在水上,鲜血染红了河面。
温良恭与一众参将飞身下马勘察,发现河面上的死者皆是驻守回龙渡负责护航稽查的上等温府亲兵。
死者身上的伤口极深,刀刀致命,与黑甲骑士杀人的手段如出一辙。
且一名死者的手中还紧紧地攥着半面黑甲骑士的鬼面牙旗。
由此看来,行凶者或许就是消失了很多天的黑甲骑士。
众人一路寻踪觅迹,发现岸上的马蹄印消失于离回龙渡一里地的一片无名芦苇荡外。
此处的芦苇接天连地无穷无尽,长势也极高,已没过了马身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