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陆鸣雪五指轮转,分毫不差,演奏出《秋杀》最为重要的开篇,充满肃杀之气的金石之声震得廊外的银杏树叶纷纷而落。
乐师几乎忘了呼吸,这就是《秋杀》,这才是《秋杀》!
难怪旁人总说她的《秋杀》没有杀气,原来这才是杀气!
跟在她身后本有些躁动的乐师们纷纷屏息凝神,闭眼专心去听。
肃杀的开篇之后,又陡然转入寂静,只余风声。
战场上,经历痛苦厮杀,满地尸骸,再无喊杀之声,只有无来处无去处的风,一遍遍刮过这片被血浸染的土地。
开篇的激烈和此时的静谧形成了极为反差的对比。
站在边上的几个乐师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尤其是为首的乐师,早已是满眼狂热。
半曲奏完,她仍旧是意犹未尽。
直到陆鸣雪将琵琶捧到她跟前,她才反应过来。
陆鸣雪道:“多谢!这琵琶此处有轻微的脱胶,如果方便,建议先拿回去修补,音色会更清脆。”
乐师多想让陆鸣雪将一曲《秋杀》奏完,后面还有两个重要的篇幅,也是整曲中最为柔情的部分。
但身后的同伴已经在催促,她只能接过琵琶,和陆鸣雪道谢后离开。
陆鸣雪也有些没有尽兴,正想着回去后将压箱底的两把琵琶拿出来,侧厅的门突然打开。
开门的却并非丫鬟,而是一个两鬓染霜、背脊挺直的妇人。
她身着苔绿绣金寿字纹长袍,微微侧着头,抹额上满绿的椭圆翡翠颇为瞩目,衬得她一双灰扑扑的眼睛更加无神。
没错,这妇人的眼睛蒙着一层阴翳,她向陆鸣雪站着的方向看过来,眼神却十分空洞。
陆鸣雪无声观察着她,才发现她的脸其实并没有那么苍老,看着也就四十左右。
只是鬓边的几缕白发平添了年纪。
“刚刚是你在外面弹琵琶?你是……这府上的丫鬟?”
陆鸣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大概这老妇人还能看清些色彩,这才误会自己是府上的丫鬟。
便索性让她误会吧。
“是我在弹。”
老妇人伸出手来,招了招。
陆鸣雪迟疑着,将手递上去。
老妇人立刻握住,她的手温暖有力,牢牢地便将陆鸣雪的手包住,轻轻摩挲着陆鸣雪手上的茧子。
“好丫头,你师从何人?”
陆鸣雪有些惊讶,这人似乎是个行家。
“老夫人,我还是不给我师父丢人了。”
当初,娘将她送到教坊司的首席琵琶乐伎手底下拜师学艺,又害怕落人口实,特意掩盖了她的真实身份。
而师父的身份也经过粉饰。
这件事是个秘密。
老妇人一听,笑起来,点了点头没再问。
陆鸣雪将老妇人扶到长廊边,两人靠着长廊的栏杆。
出门时肆虐的秋风此时乖顺下来,轻拂在两人身上,十分惬意。
“好丫头,你这曲《秋杀》弹得真好,真好啊,我好久没听过如此好的《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