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侍女抱到廊檐下,拿手帕擦干净她脸颊沾到的泥土。
也许是因为滚进了花丛,她发髻上还多出了一朵歪歪扭扭的枯萎芙蓉。
萧宝镜随手拔掉那朵丑丑的芙蓉花,摘了几朵鲜嫩的替她簪在髻边。
瞧见小侍女漂亮的襦裙上印着一个脏兮兮的脚印,她又打来一盆水给她洗干净。
萧宝镜把她搬进屋子,看着一屋子狼藉发了愁。
卖货郎给她梳头,给她准备香囊,还省出吃饭的钱给她买包。
现在他的房子被人弄乱了,她打算稍微回报一下他。
萧宝镜找来笤帚,认认真真打扫宅院。
可是这具身体十分僵硬,她想清理地板,却把茶具打得稀碎。
想整理箱笼和货物,却把各种颜色的布头和彩线滚得到处都是。
她看着满屋狼藉。
这哪是报恩啊,这分明是报仇。
算了,她还是别打扫了。
她藏进箱笼,默默盖上箱盖。
墙角的鹅黄襦裙小侍女睁开眼睛。
她摸了摸发髻上的芙蓉花,欢欢喜喜地抱起笤帚打扫房屋。
夜色降临的时候,卖货郎才随着盘铃声姗姗回来。
他掀开木箱,背对烛火眉眼昳丽,笑起来时唇红齿白温温润润的:“我不在的时候,家里是不是来了客人?让你一个人面对,吓坏了吧?真是抱歉。”
他爱若珍宝,把萧宝镜从木箱里面抱出来。
注意到萧宝镜手背上被簪子扎破的皮肤时,少年的狐狸眼里掠过一丝阴鸷戾气。
可他的语气却更加随意平和:“听说是巨鹿郡守的千金,身份娇贵得很。也许应该请她留宿小镇,方才显的咱们好客。小公主,你说是不是?”
萧宝镜注意到他的货篓还是满满当当,一件东西也没卖出去。
看来他今天又没赚到钱。
听说古代书生很容易饿死,萧宝镜在心里忧愁地叹了口气,决心明天去镇子上找找食物,好歹不能叫他还没上京赶考就被活活饿死。
第二天,没等萧宝镜出门,昨日才来过的那七个人又来了。
似乎一夜没睡,裘月见看起来没精打采。
她拼命掐住脖子,可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张张合合:“不是说住在这里吗?人呢?”
“小姐不必着急,那人大约出门办事去了……”
她的跟班说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话,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着惊恐。
一行人重复了一遍昨天的对话,才悚然离开。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接连几天,裘月见都会准时拜访小院,恐惧地重复同样的行为。
七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崩溃,发髻插着许多枯枝败叶,连身上的锦衣华服也渐渐黯淡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