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出了自己的灵魂吗?
他把萧宝镜放在井口上,坐在她身边,抚了抚道袍:“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天亮,大通铺里嘈杂污秽,我陪小公主歇在这里好了。”
萧宝镜慢慢从那具残魂遗留的感情里走了出来。
该说不说这卖货郎还挺体贴她的……
然而他突然狐疑地望向她鼓鼓囊囊的挎包:“你偷了什么?”
萧宝镜:……
她偷人鞋被发现了!
她要怎么解释她一个戏偶,会跑出去偷别人东西呀!
会被怀疑成精怪的!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商病酒已经往她包里伸手。
萧宝镜:这人怎么直接往女人包里伸手哇!
商病酒掏出一双白缎面绣花鞋。
萧宝镜:住手哇!
装死吧,要不她装死吧!
不管他待会儿怎么问,她死活不张嘴就是了!
岂料商病酒没有质问她什么。
他把玩片刻,伸手拔出藏在鞋底下的两根绣花针。
原本的珍珠缎面绣花鞋,在少年的掌心化作两只白鸟,盘旋低鸣了片刻,扇动翅膀成双成对地飞进了茫茫夜色里。
萧宝镜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怪道那老降妖师说这双鞋是用精怪做的,原来真的是白鸟所化!
商病酒嗓音清越:“《宣室志》有言:有二屐子,文理甚细,色白而制度极妙,夜将半,忽化为白鸟。”
他似笑非笑地望向萧宝镜:“白鸟作怪飞进锦袋,小公主是不是吓坏了?我说过会一直保护小公主,你瞧,我如今替你撵走了它们。”
萧宝镜松了口气。
卖货郎竟然以为是白鸟作怪,主动飞进她包里的。
原来她的身份没暴露呀。
月牙西坠,草木露白。
枯井旁长着一棵橘子树,春夏时节的枝桠上开满了纯白的橘子花。
低垂的花枝落在少年的肩膀上,挡住了萧宝镜望向他的视线。
她拂开花枝。
嫩黄的橘子花蕊擦过她的指尖和脸颊,留下酸甜香气。
她悄悄凑近商病酒,细细观察他阖上的眉眼。
这个卖货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他不仅会缝制戏偶,还有一手惊才绝艳的木偶戏法,是他爹娘教给他的吗?
可是……
萧宝镜想起今夜,那些贯穿她身体和他十指的红丝线。
她不想做一个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
她还是想去邺京找国师,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商病酒闭目养神。
少女的腰间佩戴了牡丹宫灯香囊,本该是他熟悉的冰魄琼灵花的香气,可是今夜她的呼吸近在咫尺,细微的热气萦绕在他的脸颊边,他在她脸上闻不到任何琼灵花香。
他的戏偶,是橘子花味的。
橘子花味的……
商病酒忽然睁开眼。
那个灵魂……是她回来了?
…
天色既明。
今日郡守府老夫人六十大寿,府里很早就忙碌起来。
商病酒和其他伶人一块儿去前院表演百戏,萧宝镜从箱笼里翻出来,悄摸摸地继续找窈窈。
郡守府偌大无比,可她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闯进一座偏院时,她见这里的人都跑到前院去看热闹,才大着胆子呼喊起来:“窈窈!窈窈?你在不在这里呀?”
前院。
商病酒盘膝坐在高台上,被一群小孩子围着。
他举着两只彩绘衣妆的布袋木偶,狐狸眼笑意温温:“今天讲的是红烧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