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陈正南戴上帽子,用围巾包紧了脸,骑了马来到正阳城,重新买了一套过冬的被褥,给陈老伯买了过冬的棉靴,一件羊皮大袄和两双厚袜子,到成衣铺子里给自己买了一套绸缎的夹袄、马褂,镶白兔毛的缎子马甲,一双厚底官靴,又给林姑娘买了一件绣了貂皮边的披风,一副兔毛手套。
从成衣铺出来,陈正南又去铺子里给陈老汉和林姑娘各买了暖手的铜炉,新的洗脸手巾,一面西洋人造的镜子。
之后,他又去集市上买了一条猪腿,两条大草鱼,公鸡、母鸡各两只,又买了干笋、木耳等各样过年的干货,再买了上好的茶具、茶叶,铜的火锅,木炭、并十几张大红纸,将这些货物打包收好了,放在枣红马马背上,牵着上了淮河大坝,往家走去。
现在,陈正南越来越感觉到,那庄台就是自己的家,家,就在那庄台之上。
在正阳城里时,陈正南曾经想买些礼品去拜望王老板和蔡秀才,后来一想到他们叮嘱自己,别在正阳抛头露面惹事端,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庄台之上,林姑娘和陈老汉已经安排好了午饭,两人看见陈正南牵了枣红马回来,驮了一堆的年货,自然是惊喜不已。
陈正南把猪肉、草鱼、干货搬到厨房里,然后拿了皮袄、官靴,让陈老汉试了,看看是不是合身,又把披风送给了林姑娘,递给他们暖手的铜手炉。
林姑娘初来乍到受此关照,心中满是惶惑、激动,又开心不已。
陈老汉和林姑娘口中说着让陈正南多花钱了,浪费了这些银钱,心中却都是喜滋滋的,感到了人世间久违的温暖,只觉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家人。
陈正南道:“过年了就要有过年的滋味,没有好吃的,没有新衣怎么能像过年呢?”
陈老汉穿上羊皮袄,连声说暖和,听了陈正南的话,便说:“小何,你说得对,人活一辈子,也不能总是苦熬自己。人来这世间走一趟不容易,一直苦到头,把自己苦死了也对不起自己,有什么意思呢?这一点我才想通。不过,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花钱,我那天和你说了,这十来年我也攒下几十两银子,我现在就给你拿钱去。”
他说着慌慌地走回到自己屋里,过了一会儿,便捧着白花花的银子进来,往陈正南怀中塞。
陈正南肯定是不收他的银子,只把手里没有花完的银票给陈老汉看,跟他说:“陈大爷,我这里还有许多钱,这钱里面也有你的一份,你何必和我分那么清楚?你的我的,你这钱我肯定不能收,你收起来吧。”
陈正南这么说,陈老汉更是不乐意,坚持要他收下,两人推让不已。
林姑娘笑道:“大爷,你就收起来吧,你是推不过、争论不过何公子的,他年轻,你推不过他。他口才好,你说不过他。要不,他下一次花钱,陈大爷你再拿钱出来使上。”
听了这话,见陈正南坚决不收,最后陈大爷只得把银子收了起来,送回自己的屋内,又穿了旧的破袄子出来,开心地回到厨房里和陈正南、林姑娘一起吃饭。
陈正南问:“大爷,为什么把新买来的羊皮袄脱掉,不是穿着暖和吗?”
陈老汉道:“那么新的袄,那么好的袄子,我哪里舍得穿,吃饭弄脏了那可了不得,我会心疼坏的。”
陈正南笑了,赶忙去了陈大爷的房间,把那皮袄拿出来,坚持给陈大爷换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羊皮袄穿脏了,弄破了,咱们再买,人只要活着,就有挣不完的钱,吃不完的饭,这个我们且不要去计较。”
说完,陈正南硬是给他换了新袄,三个人才坐下来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午饭。
吃完饭,林姑娘收拾厨房的时候,陈正南把新买来的那一套被褥、铺盖给林姑娘铺上,把林姑娘现用的搬回自己现住的小屋铺上。
林姑娘过来看见了,连声道:“何公子,这铺盖我用得挺好,为什么又费钱要给我买新的?”
陈正南道:“那铺盖是我这肮脏男人用过的,怎么好意思给你这样的女孩用?就这新买的,我也不甚中意,只感觉配不上你。”
听了这话,林姑娘心中更觉温暖,受用,不禁羞涩地笑道:”何公子,你这话太抬举我了,我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没有你说得那么娇气,你是和我不熟悉,也不知不知道我的过去。我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女孩,娇生惯养,一群丫头老妈子伺候着长大的,我不是那样的人家。何公子,我比你大一岁,你以后只把我当你的姐姐看好了,不要格外对我周到。”
陈正南微微一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