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荼不想跟他解释太多,怕他发现的她的目的,她再怎么脸皮厚,也做不到,一个刚刚有点熟悉的人洗她贴身的衣物。
同床共枕都已经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陈野眼神闪了闪,想起什么,联想起前因后果,顿住,最后实在忍不住,闷笑出声,“怎么了,不好意思让我洗还是不想让我看见?”
“可是,”他故意停顿,等司荼抬眼看他,“你的所有衣服都是我去精心挑选的。“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还记得你以前的样子吗?“
陈野装作认真回想的样子,摇了摇头,“我一直是这样的,只是,外人眼前的我可能比较沉稳?“
司荼:“请去掉可能两个字,你这样很像小混混。“
话音刚落,就感觉腰被人搂住了,覆在腰间的力道也在不断收紧,似乎是在无声的表达既然说他像那他就这么做给她看看。
司荼不适的往后躲,却听见男人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深重,喉头滚动,眼神却与之相反的很温柔,她听见陈野说,“我想亲你,司荼。“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司荼张嘴想说我没同意,男人长驱直入,一手抚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紧她的腰。
唇齿间暧昧横生,俩人互相抬眸看向对方,眼神一瞬间交汇,司荼觉得有点要溺死在这温柔里。
害怕自己会沦陷,挣扎着说不要,睫毛簌簌颤动,还未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抽离。
但手还搂在她的细腰上,司荼抿紧嘴唇,竭力忽视唇上有些麻木的感觉。
陈野含着笑,垂眼看着她,目光缠绵。
司荼咳了咳,“松开。“
陈野松开了,但又伸手从她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用被子裹住她,“你该休息了,水凉,你别碰。“
“我会帮你洗得很干净,放心。也不用不好意思,毕竟,其他的我已经见过了。”
说完,关灯顺手带上门,将盆里的衣服分好类,拿出一个新盆,将司荼的小衣服泡在里面。
布料很小,买的时候只是说是女孩子穿的,没有细看,过水也是王妈洗干净叠好,放到这儿来的。
不敢用太大的力气,轻轻的搓了几下,耳朵有些红,赶紧洗好晾了起来。
裙子和他的衣服放在了一起,早些年还在军中,他经常晚上蹲在河边洗衣服,那会儿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给女人洗衣服。
洗干净,搭在晾衣绳上,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高高挂起,不染尘埃,他第一见到司荼,就是不经意的一眼,心中微动,觉得她像月亮,美的不真实。
说白点,就是见色起意,他从小就喊着要娶就娶最美的新娘子,人生过了二十八年,当年说出的话即将成真了。
回到屋里,司荼已经睡着了,陈野放轻了动作,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也闭上了眼睛。
转眼间,这周到了周末,司荼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前几日俩人还闹着,这两天过的很平静。
陈野昨晚跟她说,结婚材料已经交上去了,等着政审过了他们就去领证。
司荼听到时心脏咯噔一下,怕拆穿,她的身份也就只能糊弄糊弄普通人,政审必定会一层一层往下查。
以前大学时,宿舍有一个姑娘的对象就是军校的,俩人毕业结婚时,材料交了一大堆,听说家里往前几辈儿都得查清楚,她一个没有来处的人,怎么逃过政审。
怪她当初想的太所以然了,她好几次话都在口中,想说不结婚了,她是开玩笑的,算了吧。
但看着陈野一听她有这意思,就怀疑的看向她,她就心虚,一直挂在她心头的事儿,是不是被民家已经泄露给他了,所以,他其实也一直怀疑着她?
每每这么想,她就更紧张了,这两天也不敢乱作妖。
陈野说什么,她都老老实实听着。
这日,下午杨婶儿过来约她去供销社,听说新到了一批沪市来的好料子,叫什么的确靓。
司荼心里一直沉甸甸的,陈野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很晚才回来,吃饭都是让小王给她送的。
想着出去透透气也好,或许事情也没有这么严重。
一路上,杨婶儿就跟她说这个的确靓,耐磨耐穿还不变形,。
听沪市那边送货的人说,穿在身上也很凉快。
司荼听说过的确良,不确定和杨婶儿说的是不是同一种,但的确良可穿着不凉快啊,以前书上说这种料子东不暖,夏不凉的。
这的确靓,杨婶儿这么推崇,应该就是真的凉吧。
看这月份也快到热的时候了,既然穿着凉,那就多做几身,睡觉穿。
俩人刚走到地儿,就看见店门口已经排上了长长的一条队伍,柜台前挤满了人。
“这,我们还能买上吗?”
杨婶儿也有些发愁,这么多人,这可是紧俏货。
沪市来的好东西,不管怎样,先排上再说。
拉着司荼站到队尾,“先看看,万一咱也能买上呢,我想给我儿子做一身,夏天穿着凉快。”
司荼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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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望眼欲穿的盯着前面,但看着有些人明明排到她了也没有买,空着手走了。
司荼奇怪,杨婶儿也觉得不对劲,“你在这儿排着,我去问问他们。看看怎么回事儿。“
司荼“嗯”一声,就看见杨婶儿自来熟的凑上前去问,说话的大姨面色激动,好像遭遇了多大的不公。
杨婶儿也忧心忡忡的,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杨婶儿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怎么了,婶儿?难不成是卖完了?”司荼关心的询问道。
杨婶儿叹口气,“你知道怎么这么多人走,这玩意儿是紧俏货,可也贵的吓人。也不叫的确靓,说是的确良。也不知道这一个字差在哪儿了。”
司荼心说,这可不一样,靓早些是因为进口,香市地区口音音译成的靓,后来,自己能生产了又改成了的确良。
这个在当时确实不便宜,一般人都买不起,也就城里条件好的人家,穿的起它。
“多少钱?”
杨婶儿看了眼周围,小声道,“1.2一尺的是没有瑕疵的,但得再加一张布票。1.5一尺的是有瑕疵的,不要布票。成衣更贵了,最便宜的一件裤子都得15一件呢。”
司荼对比当时棉布的价格,确实贵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不过,听说这的确良颜色多,做裙子好看。而且料子也好,耐穿。
“要不先买能做一身的看看?”司荼建议道。
“你看虽然有走的人,但也还是有人想买,而且你不是说从沪市来的都是好东西么。这回大部分人都嫌贵,我们还能买上,等以后大家都知道是好东西了,估计买都买不上了。”
杨婶儿咬咬牙,“行,买了。“
“今天就带了十尺布票,也不知道够不够。“
司荼拿出自己的小钱包,这是陈野有一天下班回来给她的,说是王妈给她做得,样子很精巧,只能装钱和布票。
陈野给她的时候就往里面塞了钱和票,司荼戳了戳杨婶儿,“婶儿,帮我看着点儿,我把钱和票数出来。”
“行,你拿出来也得放好了,别让人摸了去。”杨婶儿警惕的盯着周围的人。
司荼拿出二十块钱,又拿了一张十尺的布票,既然这么贵,她也不好太打眼儿,先买一身试试。
“好了,杨婶儿,司荼放好钱包,将钱和布票紧紧握在手中,随着队伍往前挪动着。
等的口干舌燥的,还好马上就快到他们了。
终于,到他们了,司荼问,“还剩什么颜色的了?“
营业员态度傲慢,“粉色,白色和黑色了。“
司荼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她知道这会儿能在城里有一份工作就很了不起,更别提还是在供销社这样的福利单位上班,人家当然很骄傲。
“那给我七尺白色的,三尺黑色的,然后有瑕疵的还有吗?“
将手中的布票和钱放在柜台上,营业员见司荼买的不少,态度好了些,“有,你要多少?瑕疵的都是粉色的。“
司荼微微算了下,“四尺吧。“
做睡裙应该是够了吧。
杨婶儿看着大手笔的司荼,暗暗乍舌,这小年轻的还是不知当家柴米油盐贵啊。
她就要了十尺瑕疵布,给儿子做一身。
俩人拿上东西,挤出人群,虽然价格贵,被价格吓得止步的人多,但能承担的起的人也不少。
这会儿时间还早,杨婶儿提议带她去黑市转转,说那儿东西多还便宜不要票,司荼听说过传说中的黑市,可胆子小,劝阻道,“还是不要去了吧,婶儿,最近抓投机倒把的挺多的,要是抓到咱们了,可就说不清了。”
杨婶儿不怕,“放心,我都去过好多回了,这城里就没几个没去过的,东西多。”
司荼拗不过她,跟着往里面,还没拐进巷口就看见保卫组的带着几个人嘴里骂骂咧咧,态度恶劣。
司荼吓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她咬着唇,紧紧挨着杨婶儿,保卫组领头的人瞥了一眼,不经意间看到了面色苍白,呈现一股楚楚可怜姿态的司荼,眼里闪过惊艳。
顿住脚步,看了眼这要是不拐弯往前直走可就是黑市了,目光转冷,故意叫住俩人,“站住,往这里走干什么的?”
杨婶儿大概是见惯了这种场面,面不改色的拉紧司荼的手,“我们住在青尾巷子,从这儿拐过去少走好些路。”
“是吗,我看你们就像是去黑市的。”怀疑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司荼,眼里明晃晃的垂涎。
司荼忍住这恶心的目光,知道,这人是见色起意了,故意为难他们,镇定解释道,“我们刚从供销社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的确良,实在是太累了,这才想着抄近道。”
说着摊开手里的袋子,杨婶儿见状也打开。
男人面色难看,知道说的是实话,这的确良,他也听说过,价格贵,见俩人买得起,家里条件应该不会太差。
又是住在青尾巷子,大部分都是机关和厂子干事居住的,不好轻易得罪,摆摆手,让两人赶紧走。
司荼和杨婶儿相携着从他面前走过,司荼能感觉到,这人还在恶心的盯着她的背影。
拐过弯儿,杨婶儿靠着墙,拍拍胸口,“哎呦,吓死我了。这帮天杀的。”
司荼也很害怕,她急着回到小院儿,躲起来。
催促道,“快走吧,婶儿。“
杨婶儿直起腰,挽着司荼的胳膊,歉意道,“真是对不起,差点儿连累你,哎,真不该不听你的话,这今天也是太倒霉了。“
司荼忍住心中的俱意,打起精神,安慰她别放在心上,知道她也是好意。
杨婶儿嘴上应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愧疚,想着晚上儿子回来再好好的上门道歉。
进了巷子口,司荼提起的心稍稍放松,和杨婶儿告别后,开了锁,进了院子就飞快的关上门,靠在门后,身子一寸一寸瘫软在地,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
她没有心思去捡起来,抱紧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流。
她刚才真的好害怕,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她深刻认识到这十年到底有多艰难,才能平安活着。
不知坐了有多久,天色微暗,陈野还没有回来,司荼擦擦眼泪,捡起袋子,扶着门缓缓站起,腿已经麻木了,但她感觉不出来。
精神上的压力快要将她淹没。
放好布料,司荼用凉水洗了把脸,陈野在家时都不让她碰凉水,这会儿,突然一接触,冰凉凉的,刺激的大脑清醒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