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有京华这个商业霸主的暗示之下,他们或是“佯不欲市”,或“嫌湿推迟”。于是,窝在努尔哈赤建州左卫手里的人参就随时可能大量腐烂变质,被整得最惨的一次是一下子烂了两万多斤——也就是努尔哈赤拿下鸭绿江、朱舍里两部之后被大明经济制裁时。
然而一旦努尔哈赤掌握了煮晒法,这个以往最好用的套路就失效了,因为从此之后人参就能长期储存。
不过,高务实对此事倒也有预计,毕竟这件事在《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二中就有记载:曩(nǎng从前)时,卖参与大明国,以水浸润。大明人嫌湿推延。国人恐水参难以耐久,急售之,价又廉。太祖欲煮熟晒干,诸王臣不从。太祖不徇众言,遂煮晒,徐徐发卖,果得价倍常。
不难看出,努尔哈赤的办法其实也不难,大概就两点:一是先在沸水中焯一下,这可能有杀菌的作用,可以防止霉菌滋生;二是经过“煮晒”后的人参存放时间较长,可以“徐徐发卖”,因此历史上大明在人参贸易上对努尔哈赤的打压就失去了作用。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原历史上努尔哈赤搞出这套办法似乎是在1605年前后,如果他现在就已经掌握,那意味着此项技术被提前了大概十三年,却不知是为何——也许正是因为高务实的打压比原历史中更狠,反过来迫使努尔哈赤不得不提前研究并且成功了。
高务实把他的推断说了一说,刘馨听完便道:“如此说来,高丽参代理权就更不能交给努尔哈赤了,否则咱们相当于资敌。”
高务实轻轻点头,但却又忍不住皱眉,道:“可是现在朝鲜打得正厉害,高丽参的供应肯定会出大问题,人参的产出原本就会下降,努尔哈赤再这样一搞,辽参的价格必然大幅上涨——他获利增加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努尔哈赤是叶赫二位贝勒认定的杀父仇人,孟古哲哲对他也恨之入骨,一听这话就很不高兴,气鼓鼓地一声不吭。
刘馨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番,对高务实道:“你说……能不能限制买入人参?”
“能限制,但不会有什么好效果,只会助长走私之风。”高务实摇头道:“你要知道,眼下可不是法治时代,走私的法子也多的是,一旦朝廷下令限制,整个辽东都会变成走私商人的聚集地,朝廷根本抓不过来。”
他这么一说,刘馨也明白过来。眼下的确和后世不能比,边境线那么长,朝廷了不起堵几个要道口子,但走私者却有无数条小路可以走,可以化整为零的去走私。
况且朝廷限制买入人参,人参的需求量却不会跟着下降,那就意味着人参的价格反而会因为更加珍稀而提高。如此又反过来提高了走私的利润,刺激更多不法商人去走私——恶性循环了。
高务实道:“理论上来说,在这种时候想要打压人参价格,要么靠宣传人参无用,要么靠加大人参供应。前者即便施行,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起效的,后者……至少也要等朝鲜北部收复之后才有可能。”
既然这样,刘馨就只好另想办法,于是又道:“努尔哈赤想要出兵朝鲜这件事……有没有可能利用一番?”
高务实闻弦歌而知雅意,挑眉道:“你是说朝廷先答应他,但等打完仗之后却不承认?这事却干不得,朝廷毕竟是朝廷,信誉总归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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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不理会他的提议呢?”刘馨道:“战场上好好打,争取先早些收复了朝鲜北部产参区,然后再和他打价格战如何?”
高务实摇了摇头,道:“也没那么容易,朝廷已经决定先搞定漕军和杨应龙,朝鲜之事暂时只能看李如松的,大举出兵至少是明年开春之后的事了。”
孟古哲哲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出兵消灭努尔哈赤呢?”
呃……高务实有些语塞,心中暗道:我总不能告诉你,留着努尔哈赤就是为了女真永远不会有一个霸主吧?如果现在努尔哈赤没了,叶赫在满洲就再无掣肘,到时候我岂不是要把刀口对准你那两位哥哥了?
这时刘馨笑道:“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如今朝鲜已经危如累卵,大明又刚刚打了一场大仗,此时怎好再去动建州左卫呢?
再说,朝廷终归是朝廷,也不能不教而诛——努尔哈赤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目前的所作所为毕竟还没有到必须征讨的地步。
另外,他此次主动请求出战,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在向朝廷示好。此时朝廷无论接受也好,拒绝也罢,至少不能反过来去讨伐他吧?”
她这番话倒是把道理说得光明正大,孟古哲哲听了也只能闷不吭声。高务实想了想,忽然道:“现在征讨努尔哈赤的确不现实,不过若只是让努尔哈赤倒霉,那倒是能想点办法的。”
孟古哲哲果然眼前一亮,而刘馨则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咱们侯爷最是见不得‘我高家的人’受委屈了……如何,侯爷打算用什么镜花水月来骗努尔哈赤出兵,并且去和日军主力硬拼?”
孟古哲哲听她把“我高家的人”说得格外重,不由得想起饭前发生的事,顿时面色发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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