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朝臣们如此依赖他高务实一个人就是他不可接受的,必须要有所改变。
他先请陈矩去问皇帝的态度,结果不出所料,皇帝表示“卿可自决”。于是,他马上召开了大小九卿会议,要求共议。
大小九卿会议是大明朝商议要务时按例可以召开的——尽管以往多数时候是为了廷推阁臣,现在召开却也合情合理。
会议上,高务实一改往日风格,既不是最先发言来“定调”,也不是最后发言作“总结”,而是不断的引导与会诸大臣思考大明需要一个怎样的漠南。
换句话说,高务实在引导他们用更加理智的方式,思考大明朝的国家态势。
比如说,从地缘政治的角度而言,现阶段大明是否需要继续维持土默特的“自治领”状态。在这个问题上,高务实就要首先引导他们了解,自己过去默许土默特“名为藩篱,实则自治”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为了在有效降低统治成本的前提下,还能获取大明想要的收益。
他这么说的时候,与会诸大臣几乎都有点懵圈——啊?难道不是因为土默特一直保有较为强大的军事力量,我们直接强压他们臣服有点不划算吗?
于是高务实就向他们详细分析,大明要压服土默特并不困难,甚至如果愿意无耻一点,设个局让土默特当场改旗易帜是非常容易的。
高务实做了个假设:援朝抗倭之时,因为是他亲自带兵出征,他完全有理由、有威望让土默特调集国中精锐随他出征——土默特拥兵十万,核心精锐超过四万,而他有把握让土默特随征超过七万人。
这就意味着,他能一下子将丰州滩几乎抽空,最多能留下一万左右人马守护顺义王王庭。而此时,大同、宣抚两镇抛开调往朝鲜作战的部分军队之外,总计至少超过十五万可战之兵,其中骑兵依旧接近三万左右。
那么问题来了,这三万精锐骑兵趁土默特不备(土默特对大明“不备”已经很多年了),一举端掉归化城,生擒王庭高层有什么难度吗?没有难度,几乎是手拿把掐的事。
那么下一步,逼这些高层宣布内附,自然也是顺理成章——只要朝廷答应保护他们现有的财产和权力,那么人在屋檐下,就由不得他们不低头。
诸大臣面面相觑,那模样仿佛在眼神交流:“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于是大伙儿再看高务实的时候,眼神就有点意思了,好像在问: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为啥没做呢?
因为不划算。
高务实于是开始给他们算账。土默特对内的统治是蒙古式的,某种程度来说算是“放养”,行政成本异常低廉。但是如果换成大明直辖,那情况就大相径庭了——你总要建衙门吧?要落实户籍吧?要统计牛羊吧?要明确税额吧?要确定军役吧?要拨付军饷吧?要提供军械吧?……一直到要抗灾救灾吧?
凡此种种,都要花钱,而大明能从蒙古人手里收几个税钱?你可拉倒吧,蒙古人和大明做生意往往都是直接拿马匹牛羊来换货,你现在说要收税,让他们拿命交?
好,你说可以用牛羊冲抵,那么你怎么定价?甚至可以作一些比较极端的假设:他拿一头已经染病但是尚在潜伏期的病牛给你,他作为蒙古人看得出来这牛其实有病而且没救了,但你的征税官员也看得出来?
反过来,如果征税官员本身不是个好人,硬指着对方一头健牛说是病牛,只肯给个低价,对方会怎么想?这种情况一旦多了,积累的矛盾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是不是都要加以考虑?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让蒙古人自己管理土默特,其统治成本远比大明去直辖要低得多得多得多。而且,大明需要蒙古的是什么?从国家战略层面而言,无非是战马和随征;而民间的牛羊交易,可以让大明边界附近的百姓获得更多的肉食……基本也就这些了。
这些需求,土默特自治而不内附的时候,难道大明做不到吗?可别忘了,如今正在西域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博硕克图和额尔德木图两人,那可都是蒙古人,其麾下兵马也都是蒙古骑兵,而大明除了答应事后给赏,几乎连毛都没出一根!
哦,最后这句不准确——大明还是给他们配了几十门炮的,只不过操控者依旧是临时调拨的明军炮兵,人和炮在作战完毕之后也都是要回到明军的。
这么一通说下来,诸大臣总算明白高务实的意思了。
懂了!就是说好处咱就不客气了,但是责任呢,这个咱可不负……啊,那要这么说,现在土默特要内附,咱们好像不应该接受啊!
然而,高务实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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