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春,赤柱监狱浴室。
剥落的绿漆墙皮露出斑驳的灰色混凝土,潮湿的气息夹杂着一股霉味在空气中弥漫。
李震霆站在生锈的水槽前,捧起一捧冷水,狠狠拍在脸上。
清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低沉的水声在空荡的浴室内回响。
当他抬起头时,脏兮兮的镜子里映出一张硬朗的脸,五官深邃,眉宇间透着英气。
李震霆, 22岁,18岁时因误杀罪被判六年,入狱前是个矮骡子,同时也是个卧底警察。
几天前觉醒宿慧,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由无数港片融合而成的世界。
他的直属上司是西九龙反黑组总督察高宗扬,刚把他派去洪兴卧底没几天,便抽中了上上签,替大佬B顶罪,被送进赤柱。
让他失望透顶的是,自案件开审以来,高宗扬从未出现过,对他的求助已读不回,仿佛将他彻底遗忘。
记得那天抽签时,参与的全是大佬B的心腹:靓仔南、山鸡、巢皮、爆皮、大天二……
这场抽签本就是个局,签子被做了手脚,原身不过是被推出来顶罪的蛋散而已。
这份仇是前身的,但苦窑却是李震霆在蹲。
他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这仇非报不可,而且要加倍奉还,收足利息!
李震霆从没打算在赤柱待满六年。
他是老千出身,凭借二十一世纪的知识,早就准备好了越狱所需要的一切。
此刻,李震霆从囚服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团黑乎乎的机油,盯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在颧骨和两颊抹开。
不多时,镜中出现一个略显消瘦的青年,眼袋明显,颧骨高耸,双颊凹陷,与刚才的靓仔判若两人。
他洗干净手,拿起旁边那套叠得整齐的绿色警服,抖开时散发出淡淡的洗涤剂味道。
穿上警服,戴上帽子,随着腰带扣轻微的“咔嗒”声,一切准备就绪!
一道绿色的铁门缓缓打开,显露出李震霆的身影,上面赫然写着“警员专用”。
狭长的走廊里,皮靴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回响,李震霆步伐稳健,从容走向走廊尽头。
渐渐地,一股湿衣服和洗衣粉的气味扑面而来,洗衣房内,白炽灯将空间照得通明透亮,滚筒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喧嚣而混乱。
他拉低帽檐,向管理洗衣房的老狱警九叔点了点头,目光收敛,脚步不停。
一个忙碌的囚犯突然看到他,浑身猛地一颤,手一抖,洗衣篮掉在地上,“咣当”一声,衣物凌乱散落一地。
九叔听见声响,目光从李震霆脸上移开,下意识转过头去。
李震霆嘴角轻轻勾起,朝那男子眨了下眼。
那人便是夏侯武,因比武误杀一名武馆馆主被判五年,和李震霆同期转到赤柱,是他的“下铺兄弟”。
夏侯武的命几乎是李震霆保下来的,他刚来的时候发挥出了一个铁憨憨应有的作死气质,准备单挑全赤柱,却被李震霆死死劝住。
赤柱这种最高戒备监狱,周围全是重刑犯和暴力犯,即使能打也不行,一个人总有睡觉的时候,一把磨尖的牙刷就能要他半条命。
直到他眼睁睁地看到一个惹事的囚犯睡觉时被扎成的筛子,就像撒尿牛丸一般浑身窜血,这才相信了李震霆的话,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深刻改造,争取早日刑满出狱。
夏侯武多年习武养成一副好眼力,此刻已认出了李震霆,着实被他的伪装惊得不轻,心里已经清楚李震霆到底要干什么,却不敢声张,只能装作没看见,手忙脚乱地捡起掉落的衣物。
“阿武,你小心一点啦,篮子那么重,不要砸到只脚啊!”九叔语重心长叮嘱道。
“哦哦,知啦!”夏侯武连忙应道。
九叔没察觉异样,等他再回头时,只能看到李震霆的背影,此刻早已走远。
监区里充斥着犯人的喧闹声和机器的轰鸣。
李震霆面无表情地穿行其间,囚犯们虽然偶尔抬头看见他,但大多只是匆匆一瞥,再加上机油化妆的阴影早已改变了他的面部轮廓,没有人怀疑这个陌生的狱警竟是以前朝夕相处的李震霆。
渐渐地,身后的嘈杂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