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声越来越响,敌人越来越近。
刘备猛一皱眉,挥剑抽倒军士,抽出腰带捆住此人双手。
他最终还是下不去杀手,他此生还没有杀过人。
急速靠近的军士远远见到同伴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双目登时变得通红。
这人心里又气又悔,若非他轻敌,被刘备甩开了距离,怎会如此?
他张弓四处瞄准,想要射杀刘备。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放眼望去全是茂密树林。
“刘备!你出来!”军士惊恐叫喊,“快出来啊!”
无人回应,只有寒风阵阵吹过。
看着倒地同伴,血腥味不受控制的钻入鼻中,此人越发愤怒不安。
弓弦声突然响起,军士猛的睁大双眼,下意识转身看去。
旋即他眼中一黑,已被射翻在地。
利箭贯穿了他的胸膛,他伸手抓向天空,想要起身,然而这只是徒劳。
“呵……咳……”血水从嘴里流出,他连话都无法说出。
刘备神情凝重的从树林中走出,来到这人身旁。
军士若有所觉,拼命用余光看去,先是脚腿,接着是上半身,最后俩人四目相对。
军士神情扭曲,眼中充满不甘与愤怒。
此人虽然无法发声,但那目光分明在说:杀了我吧!狗东西!
天色渐晚,树林中更是昏暗。
刘备独自面对两名劲敌,毫发无伤的赢得胜利,但他心中没有丝毫获胜喜悦,只有迷茫与困惑。
他在原地伫立了半响,最终长长叹息一声,收起武器,蹲下身帮此军士斩断箭矢,简单包扎住伤口。
随后他来到另一个昏迷军士身旁,同样帮他包扎住伤口。
当黄飞看到刘备肩扛一人,身后还拖着一人返回时,无比震惊的瞪大双眼,连上前帮忙都忘记了。
最后还是在刘备的开口提醒下,他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上前帮忙。
他们把俩人捆在褔灵背上。
这让褔灵不满的踢踏地面,轻声哼哧。
刘备温柔抚摸,细声安抚才说服此马,让它暂时充当一回伏马。
由于这俩人穿着汉军装束,他不敢公开让人瞧见,只好先把他们安顿在城外茅棚中。
这里自从刘备在城中另租屋舍后,就荒废了下来,只是偶尔会有流民前来暂住。
他制住暂住的两个流民,让他们安分老实,配合行事。
这两个流民看见这般阵势,早就惊吓的腿脚发软,对刘备的要求无不配合。
很快黄飞就把简雍喊来,并带了刘备要求的物品。
刘备指挥众人给两个军士更换衣服,然后带着一众进入城中偏院。
“阿雍,你去找个医师,要口风严的。”刘备郑重交代。
简雍同样神色凝重,点头应诺。
此时那名肩膀中箭军士已经清醒,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众人,一言不发。
刘备暗自点头,这般也让他省了些口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野外?又为什么要攻击我?”
刘备沉声发问,目光如炬。
“我们是代郡军士……”
刘备双眼立即睁大,追问:“统兵人是谁?”
“嘿嘿嘿……”这军士露出比哭还要难听的笑声,“你不是猜到了吗?”
“正是夏育那个狗东西!”
刘备浑身一震,脱口发问:“败了?”
“哈哈哈……全败了!”军士使劲狂笑,结果让伤口破裂,鲜血渗出,疼的他龇牙咧嘴:“我们都死了,很快就轮到你们世家子了!”
刘备黯然叹息,当历史的一行字变成现实,他才感到这一切是如此沉重,如此鲜血淋漓。
“若织席贩履也算世家子,那备也真是头一份了!”刘备自嘲道。
军士一怔,收起了癫狂,凝神细看刘备。
“我不会去报官,你们先安心养伤吧。”刘备劝说一句,又转头看向另一人。
这人被一箭穿胸,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最后他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来到屋外,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寒风在呼啸。
这大汉的未来就像这夜色,黯淡无光,风雨飘摇。
内陆有天灾人祸,边境有异族侵略。
但这些都致命吗?致命而不致命。若是朝廷有所作为,这些问题都不算什么,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可问题是朝廷不作为,他们才是最大的问题!
刘备伸出手向夜空抓去,自然什么都抓不到,他只能无力地收回手。
不多时,简雍引着医师前来。
刘备躬身见礼,拿出一块银子塞给对方。
“有劳您帮忙医治,都是好壮士。”
医师接过钱,郑重回礼,跟着简雍进去了。
转眼过去三日,刘备教完孩童认字,来到这处偏院察看情况。
在门口,遇到负责守卫此处的潘杰。
“阿杰,这俩人情况如何?”
“主公,这俩人很老实,轻伤那人已经可以下地。”
刘备点点头,走入院舍。
只见轻伤军士正在房间里走动,另一人靠坐在床上。
这俩人见到刘备前来,纷纷僵住身子,神色复杂。
刘备默默站了一会,对着俩人点点头道:“医师说二位筋骨强健,只需好好休养,即可康复。”
“生死关头,备难以留手,还请二位壮士恕罪!”
二军士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那轻伤军士开口:“刘……郎君,此事是我们不对在先,本就罪该万死,如今你愿留我们一条性命……”
刘备轻声打断道:“本是一场误会,侥幸并无大碍……”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军士,觉得这话有些牵强,登时语塞。
这人虚弱的开口道:“想来郎君也猜到了,我们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本就是该死之人。”
“如今要杀要剐,但凭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