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还有一条红色的呢……”
红色的鱼在水面上拱起背,很快沉下去。那一抹殷红让她一瞬间眼睛发晕,有些隐约的烦躁感。可能是水反着光太晃眼,也可能是太热了。
没办法,夏天就是像火一样热的。
非常细微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跌入耳里。
“快回去!”
慕琬忽然收了伞,一手将黛鸾拉起来。她有些奇怪,一边跟着她跑,一边问:
“忽然怎么了?”
她来不及解释,因为她远远就看到,那围墙边除了山海,还有另一个女人的背影。
他竟然只顾着念咒,毫无发觉。
“凛山——”
她刚喊了一半,山海正准备回头。可他刚微微侧脸,那女人忽然抬起腿,脚踝狠狠地扫向山海的颈部。他着实没反应上来,被女人狠狠踹了一脚,竟然倒在了地上。
阿鸾吓呆了。
但她只是愣住一秒,突然也抓着手里的剑险些冲上去。慕琬手疾眼快拎着她的衣领,从侧面甩向自己身后,自己做好了应对那女人的准备。
她很奇怪。
女人束着发尾,一身干练的装束,与那看起来的细皮嫩肉并不相称。她的脸干干净净,五官精致,嘴角似笑非笑,一双亮铜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简直如沙场上打磨好的兵器一般,明晃晃的。
她奇怪,因为她根本没有眨过眼。
刚才也是,慕琬可以保证自己在第一时间发现人的踪迹,可直到那女人踩到树枝前,她根本没有察觉附近多了一个人。
唯一的解释,只能证明,眼前的女人并非人类。
何况一个看上去纤弱不堪的小姑娘——与她自己年龄相仿,又怎么能在瞬间对一个成年男性进行如此迅捷又有力的攻击。她瘦弱太多,比起自己这样的习武之人,根本不具备那样的素质。内力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从她身上,慕琬只觉得那隐隐的妖气更有代表性。
“你是何人?”她大声质问。
她仍撑着嘴角那奇妙的弧度,不言不语,让人恼火。
慕琬判断,极大的可能,是这泣尸屋的守备。山海要破了这阵法,才惊动了她。
“你莫不是施公子的手下?若真是这样,你倒是喊他出来。”
她还是不说话,与她一并横着步,慢慢地周旋着。她的脚步很轻很轻,在带着尘土的地面上只留下极浅的脚印。不远处是受伤的山海,也不知道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在她眼神瞟向下方时,对手倏忽间攻过来,慕琬熟练地横起伞挡下这记手刀。她明显地感觉到,这股速度和力道至少十年武学功底,都对不是普通女性,或说普通人类能做到的。慕琬拉扯着黛鸾向后腾跳,顺势撑开伞,与女人拉开距离。
又向后撤了两步,慕琬的背抵在院墙上。她心中暗自盘算着,蛮力不太行,但该用何种法术才能应付得了她呢……
“咔嚓。”
有这样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山海慢慢睁开了眼睛。
周围很凉快,习习微风偶尔拂过,太阳也不晒眼睛,不像是在室外。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不知何处的厅堂内,到处都是黑褐色泛着光泽的、造价不菲的木质桌椅。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涩味,并不难闻,有些像中药,但又不是。
就好像是海风。
“山海醒了!”黛鸾大叫起来。
凛山海望过去,看到她正与慕琬坐在桌前。桌上有几杯冒着热气的茶,还有她码的整整齐齐的瓜子皮垛。
慕琬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将一枚瓜子塞进嘴里。
“咔嚓。”
山海还没来得及问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个姑娘走进来,手上的托盘里是精致可爱的小点心。她还是淡淡地笑着,将点心盘放在桌上。此外,盘子里还摆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子。
“柒姑娘?”
山海如此说出口,她却并未看他,只是微微朝慕琬她们鞠了一躬,就站到一旁去了。
“原来你们认识?”
“不,只是……算了,这是……”
话未说完,有什么人的手忽然从他歇息着的躺椅后伸来,轻叩在他右肩上。山海正警觉得很,反手钳住它,一张符咒从左手的指间闪现。那人手速却更快,瞬息间那张符竟被他的另一手抽走。山海扭过头,突然痛得呲牙。来者指间夹着符咒,两只手都搭在他肩上,发出温和的嗓音:
“轻松点儿,凛道长——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