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张大鼻孔,谢晓娟不敢置信地抵住林芸脑门尖叫,丝毫不见方才的柔弱,“你出来陪狗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走我走,老张,你给我过来!”
使唤没有回应,寒风呼啸地吹着,一切都静悄悄。
“老张?”
意识到不对劲,谢晓娟推开林芸,赶忙往前冲去——除了一串被刻意模糊的脚印,那里什么都没有。
而在远处,风雪遮目的山崖旁,黑门捏着受伤的右臂,眯眼死死盯住张修志手中的小刀,一步一步向后挪动。
来时的路标和地图已经全部清理完毕,所有的行李都在两位男士手中。这里是山林的最深处,在暴风雪的侵蚀下,那两个女人什么护具补给都没有,幸存可能为零。
就是眼前的家伙稍微麻烦了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攻击我?”
张修志捂着被划开一条浅口的腹部,喘着粗气,同样不好受。要不是他接受过格斗特训,反应灵敏,刚才那一镐子绝对会把他切腹!
黑门步履的摇晃,飘忽不定,叫人看不出他下一刻的行动轨迹,呵呵冷笑:“为什么?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眉头紧蹙,张修志把持着匕首,同样跟着前进,试图找出他的破绽。
“就因为我们半年前无意撞死的小女孩?你当时反应那么大,她和你有关系?”
“噗。”黑门嗤笑一声,从背包侧面抽出一把匕首,“原来你们还会记得自己撞死的人啊,真是长见识了。”
他记得,那是一个才过完10岁生日的小女孩,可惜了。
半年前,为了伺机寻找复仇机会,在跑车上下手,他特意表现出对跑车的兴趣,软磨硬泡得到了旁观吴子洁等人公路飙车的机会。这场事故就发生不久后,他们开到一半突然拿起啤酒开始唱歌作乐,无论怎么劝阻都无用,车速越飙越快,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车侧突然发出“嘭”的一声,那群混账才回过神!
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叫救护车,也不是救人,而是一边看着黑门慌张的止血抢救,一边颇为晦气地朝自家势力报备。
回忆着过去,黑门不禁分神,看着手上佩戴着、已经无法复原的粉色手套。
“去死吧——”
急促的踏雪声传来,张修志趁他分心,握紧小刀,朝黑门快速冲刺!
一步、两步,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见他面前的小白脸似乎才回过神来,只是无助地朝身后退了几步,连躲闪都来不及,张修志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而黑门,不停地回头确定位置,随后在一处站定。
“唔、哈哈哈...混蛋,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刀尖刺入内脏的瞬间,剧痛如电流般麻痹了神经。
黑门用尽全身力气,将隐藏在手中的绳圈套在张修志的腰带上,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在张修志惊恐的注视下,仰身向身后的山崖倒去——
凛冽的寒风将脸颊刮得生疼,下坠的失重感撕扯着腹部的伤口,疼痛难忍,令人想要落泪。
黑门本以为坠落的体感时间很长,毕竟电影里记录主角走马灯都会有慢放镜头,但现实显然不是如此。
被剧痛占领着神经,没过几秒,他就感到某种庞然大物拍上自己的后背!
巨大的冲击力贯穿全身,震得头昏耳鸣,陌生的不适感几乎让他想呕吐出来。不过撞击似乎把他的脊椎折断了,除了上半身,伤口和腿部几乎没什么痛觉。
咚!
在意识将要模糊时,黑门听到了身旁传来一声沉闷、喜庆的坠物声,肾上腺素分泌,瞬间清醒了过来。
如同一个期待生日礼物的孩子,他怀着几分忐忑和期待,转头看向右侧——确实是张修志,他没有摔在雪上的黑门那么好运,恰巧撞在山石上,当场死亡。
“呵呵,哈哈哈哈哈...”
“父母之恩已还,仇人也全部绞杀,下半身瘫痪,还背着杀人重罪...这么想,怀抱着满足和思念在低温中冻死,虽然不完美,但也算不错的结局。”
“也不知道死亡后,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如果人能够重生的话,下次我一定要摆脱所有拘束,活得比谁都自由肆意。”
躺在积雪里,黑门望向遥远的夜空,静静等待死亡。
暴风雪如白纱般阻隔了指引前路的极星,什么都看不到,但这也意味着那两个人无法借此识别方向。
不知道是过了十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在四肢快要冻得麻木前,黑门听到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一开始以为是临死的错觉,但很快,现实否定了他的猜想。一只如同小山般壮硕的黑熊从树荫下冒出,耸动着鼻子,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山崖下,运动摄像机忠诚地记录下兽牙碾碎骨肉的响动。
......
!
狼狈地瘫坐在地,四菱捂着自己完好无损、但又被生生啃食的左半张脸,从记忆中解脱出来。
复仇、死亡、苏醒、取代、愠怒,她终于理解乌丸莲耶如此古怪的原因了!
“怎么样?”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透过记忆,直接在脑内响起。与此同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伸在她面前,彬彬有礼地做出邀请。
四菱咬紧颤抖的嘴唇,顺着手臂,缓缓抬头——
那个灰棕色短发的青年,用他祖母绿色的眼瞳,用他狡黠又温和的声音,以一个幻觉的身份、半虚半实地站在眼前:“怎么样,我的过去精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