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矜雪小心翼翼地把火盆用物什挪到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她站起身,转头对阿木说道:“你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
说完她抬起步伐,伸手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她站在床边,看着发起高热,昏迷得不省人事的老大夫。
“看脸上的红点,应该是刚患病没多久。”她自言自语着,又伸出手将他的衣袖撩上了一些。
“手臂上有轻微的瘢痕。”
岑矜雪深呼吸了一口,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走到圆桌前,拧紧眉间,微微侧开脸,咬住饱满的下唇,伸出左手手腕,右手拿着匕首直接往纤细的腕间一划。
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划开手腕的那一瞬间,鲜血立刻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滴答滴答地流淌在茶杯里。
感觉盛得差不多了,她用匕首在裙摆划出一条布条,忍住剧痛,迅速将手腕缠绕起来,用贝齿咬住,用力打了个死结。
之后又往茶杯里倒了一点点水,喝的时候也不至于难咽。
岑矜雪出去时,刻意将衣袖拉低一些挡住手腕。
“阿牧,桌上有一碗药,你进去给老先生服下。”
“好。”
阿牧没多问什么,听话地朝里堂走去,经过她身边,瞧见她脸色微白,额间冷汗涔涔,不禁问:“岑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是怎么了吗?”
“我没什么事,别担心,你快去吧。”
她摇了摇头,催促着他。
不多时,阿牧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背上装满药材的大布包,跟着岑矜雪回到大街上。
“德叔!”阿牧挥手喊道。
德叔也就是最开始的老伯。
“老陈呢?”
“陈伯也染病了,给喂了药,还在昏迷中。”
“什么?”德叔大惊失色,这秋水镇为数不多的大夫都染上天花,只靠岑姑娘一人能行吗?
岑矜雪并不知道德叔还在怀疑她行不行,“德叔,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来帮忙。”
“这第一件事就是需要去找大量的棉巾,将所有人的口鼻蒙起来,控制传播和感染的机率,第二件是去收集镇上全部的花椒和盐,将他们浸泡在一起用来消毒。”
“消毒?”两人满脸疑惑。
“就是用来洗手,或者是散在身上,可以防止疫病传播的。”
岑矜雪拍了下额头,有些懊恼方才不小心说了他们认知以外的词。
“行,我现在就带着人去办。”
德叔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说完德叔迅速带着几个小伙子去各个地方找东西。
德叔他们走后,岑矜雪便带着阿牧组织没有染病的百姓,找到可以用来装燃烧药材的物什。
街道上,包括各家各户的门前,都架上燃烧药材的火盆用来消毒防疫。
岑矜雪开始东奔西走组织所有人都蒙上棉巾,用上花椒盐水洗手,紧接着喷洒在衣物上防护。
施粥熬药,建立隔离区,每一步岑矜雪都带着人亲力亲为,四处奔走,忙碌之下,竟不知不觉已经日渐西下,天空逐渐变得灰蒙蒙的。
“别急!都有份的,队伍不要乱!”
百姓们拿着碗一个接一个的盛上布施的米粥,岑矜雪扯着已经喊得沙哑的嗓音维持着秩序。
“咳咳、咳咳咳……”
喉腔突然涌上了一阵痒意,让她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巴咳嗽起来。
阿牧有些担忧:“岑姑娘先休息一下吧,你这一天都没歇息。”
她轻喘着气,用衣袖擦拭着颊边滚落的汗珠,闻言也没有推脱,她淡笑着说:“好,那这边就先拜托你们了,我先回客栈洗漱一下,晚间我们再把那些尸体处理。”
“你先让那些街坊邻居都做好心理准备。”
“岑姑娘,真的只能是烧毁了吗?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阿牧一脸难色地看着她,似乎也是不怎么赞同。
她面色平静:“你要知道,如果这些不处理了,将会成为第二个病源,那么秋水镇就永远没有痊愈的一天。”
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后果,一下子让他给懵住了。
“阿牧,那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人闹事,我来担。”
随即不等他回过神来,岑矜雪转身向前走去。
谁也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上,一袭红衣男人斜躺在上面。
都说红衣似火,热情奔放,可到了凉珩之身上,这红色仿佛像是被温热的鲜血染红的一般,让人由心里升起一股令人畏惧地寒颤。
再加上那不似凡人的样貌,红衣白肤,如妖如仙。
凉珩之望着她渐渐远去的步伐,刚想垂下眸,突地,那纤弱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果然,下一秒身影不受控制往后倒去,再一看树冠已然不见人影,只余一抹赤红划过半空。
在倒下的那一刻,岑矜雪心想,下次绝对不拿这孱弱的身子开玩笑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即将合上眼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那双曾经让她惊鸿一瞥的苍绿色丹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