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介意,毕竟人家是冒这么大的危险来的,又赶忙道:“如果你现在就取,我不是不能取的,我只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立马打断,他冷笑一声:“你还知道你身体不好?!”
“我就没见过几人能有你这般‘菩萨心肠’的人,你真是让我开眼了。”
菩萨心肠这四个字他特意说重了一些,暗含嘲弄,显然他的意思不是指字面的意思。
岑矜雪神色淡然,笑道:“用我的血制成的药可以拖到这个时候找到解决办法,为什么不用呢?能活一时就活一时,况且现在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静谧良久……
李清风微微眯起眼,“岑矜雪,你真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再割的深一些,这只手就废了!断了!他们到底哪里值得你去救?”
看不出来,表面上温柔婉约的闺阁千金,实则是敢拿自身性命做赌注的狂热赌徒!
“再则你的血再怎么堪比珍贵药材,也经不起你这样放。”
如果没找到呢?她可是在用自己的鲜血喂养着整个镇的人啊。
岑矜雪听着他的训斥默不作声,隐约流露出她独有的倔强,看似灵秀温婉实际上很有自己的脾气。
倏然,门外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瓷器声,紧接着是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谁在外面?”
李清风拧紧眉头,面色不悦,起身往门口走去。
门后的大牛一脸惊惶,手中端着的托盘里的汤药撒了满手都是,心底更是涌起惊涛骇浪。
听见里面的问话和走近的脚步声,顾不得多想,连忙调整好表情,佯装不小心的慌张模样。
“先生、天女,我、我是大牛,药煎好了,陈伯让我来送药。”
李清风打开门,审视般地上下打量他,在看到他手中撒了一半的药时,直接很不注意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你送的药??”
大牛面露尴尬,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脚扭了一下。”
“再去重新盛一碗过来啊,这点药有什么用?”
大牛见他如此盛世凌人的态度,顿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低下头,赶忙说了声是,随即转身离去。
岑矜雪见李清风一人回来,不禁问道:“人怎么走了?”
“送药的,把药撒了,我让他重新盛一碗。”
她明白地点了点头,还未说什么,便听见他说:“歇着吧,我去看看东街道那边怎么样了。”
岑矜雪正了正色,道:“谢谢,一切拜托你了。”
李清风轻扯了嘴角,没说什么,转身临走时,看了她一眼,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瓷瓶放到桌上。
“这个药能让你手腕的伤好得快些且不留疤。”
没等她说话,径直走出门。
岑矜雪视线落在桌上的瓷瓶,呆愣了几步,随后哑然失笑。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另一边在回去后院煎药房的路上,大牛正想着刚刚听到的话,又忽然联想到她系在左手腕上自始至终都没取下过的手帕。
原来天女每次在房间里,根本就不是在调配什么药材,而是割开自己的手腕放血给他们喝!
大牛震惊之余,回想到刚刚那个大夫说天女的血作用和珍贵药材一样,他嘿嘿一笑,眼底闪过几丝贪婪之色,一个想法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托盘往边上一扔,送药都没心思了,两只脚飞快往某个方向跑去。
他脚下生风,一路来到某条不知名的偏僻阴暗小巷,咻得一下,钻进一侧的小门内。
屋内昏暗的环境里,只靠着外面折射进来的光线,依稀能看到破败不堪的陈设,凌乱陈旧的家具落满厚厚的灰尘,可见主人是有多久没打扫了,并且空气还带着一股腐败难闻的恶臭。
再往里面走是一张靠近脏污墙壁的小床,床上并没有多少灰尘,只是被褥看上去也是十分破烂脏污,皱巴巴地好似几年都没洗过。
大牛似乎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他赶忙跑到床边,拿起枕头好一通翻找。
终于,他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木哨,满脸喜悦和激动,黝黑的手指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在为即将得到的银子而兴奋着。
好久没有重操旧业了,被困在秋水镇三个月之久,他身上的钱早在不久前就花光了,没钱没粮食那几天只能靠着乡亲们的接济。
再加上天女及时带着粮食的到来,不然他没病死都得饿死。
李麻子一直在找体质特殊的试药人,天女的体质够特殊了吧,这回他一定能得到不少银子,又能潇洒一阵时间。
虽说他卖人的生意做了有些年头了,但他自己可是很有原则和良心的,就是从来不会动秋水镇的人。
毕竟自己也是这里的人,况且天女这么善良,自己因为这天花少赚了多少银子,以后他也是要吃饭的啊,天女既然都愿意放弃生命救他们,那她也一定不会怪自己的。
反正都是救人,送佛送到西。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大牛飞快走到桌子前,用衣袖大开大合地擦拭着灰尘,又拿来已经旧得开叉毛躁的毛笔和破布,用仅剩的一小块拇指大的墨条,沾了沾水,使劲在烂砚台上磨啊磨。
随后抓起笔杆子像模像样地写起狗爬一样的字,过了许久,他拿起写好的布放到跟前吹了吹,满意地笑起。
最后大牛脚步轻快地走出屋子,吹响了木哨。
哨子悠扬清亮,不一会儿,空中飞来一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鸟,扑棱着翅膀,稳稳地停在大牛的手臂上。
大牛将卷好的布一点点塞进灰鸟腿上绑着的竹筒,伸手摸了摸灰鸟油光水滑的羽毛,嘿嘿一笑,手臂往空中一抛。
灰鸟振动翅膀,叫了几声,飞向远方,很快就变成一颗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