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起那一刻,黄子牧眼瞳中的所有色泽便全都褪去,化为一片冰冷。
他早在刚刚,就已经在心里头盘算好所有的一切。
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自己的劣势在何处。
一切的一切。
都如同西洋人的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全部放过。
也是如此。
他在电光火石间做好了计算。
在常开最大意的时候,做出了最为狠毒的一击!
所有的力气都在此瞬间完全递出。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并不贪胜,一脚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扎入常开的胸口,但感受到少年肋骨寸裂的声音后便立即回身。
并且在回身的千钧一发之际,他一只手闪电般掠出,五根手指从不知道何处粘上了五张颜色各异的符箓,在少年因为那股力道向后翻滚的时候猛地下蹲,接着挥手而去。
那五指犹如五条出困的虬龙。
炽亮的光芒照破此地黑暗。
直接朝着那生死不知道的少年笼罩了过去!
只是一瞬。
迎面而上的陆地在刹那间颤抖起来,就像是大地本身发出了愤怒的吼叫。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火光从远处的地平线上腾空而起,伴随着浓烟直冲云霄。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迅速向四周扩散,卷起了尘土和碎片,树木在强风中摇曳,垃圾堆内甚至有些较小的物体被直接掀飞。
几秒钟之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雾和烧焦的味道。
烟尘升腾。
他却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从腰间缓缓拔出一把锋利到令人彻骨冰寒的长刀。
这位黄家嫡子表现出了足够耐心,他根本不理会自己这件来自北地的皮衣上沾满了灰尘,他目光视线始终紧紧盯着那远方少年滑出十数米的位置。
爆炸之后,那地方再也没了动静,一片死寂。
也应该是死寂。
只是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他的耳朵,已经听到,一点不太对劲的声音。
“咔嚓……”
黄子牧只是瞬间,就把视线移动了过去,他清楚的捕捉到,那块爆炸中心在死寂之后,轻微动弹了一下————那是灰烬的余晖中有物体出现的征兆。
他立即反手握住长刀,用力向上竖握,做完这一切后,他安心了许多,但这.....又能安心多少!
“没想到,你竟然成为了【天命者】!”
黄子牧面无表情的恭喜起来。
“只是蝼蚁得志,却也改变不了蝼蚁依旧是蝼蚁的事实。”
带着无法描述的心情,黄子牧嘴角飞快的抖动,说着冷酷的事实。
“我不知道你走了什么大运,竟然能够得到【命器】的认可......但是一件破旧的【命器】,又能给予你多少帮助呢?”
黄子牧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言语里故意将【破旧】二字放得极重。
“并且我还要提醒你一下,【命器】给予【天命者】的帮助,在于【灵】.....哪怕你的【灵明】一跃千里,但是没有与之对应的肉身,又有何用呢?”
“所以现在的你,在我这一脚下,已经苟延残喘了吧!”
哒,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垃圾堆积而成的狭窄走廊内,于一片安静里远远传至,除了黄子牧的声音,再无杂音。
只是走了几步后。
黄子牧却又不再前进,他待在灰尘之外,显得极有耐心。
但是下一秒。
他皱起了眉头……虽然夜色已经很深,夜晚的昆山风也很大,还有阵阵如同被翻涌掀起的浪花似的灰尘,但他依旧看清了那迷雾中这个男人的面容,并且,他看到了一副他不想看到的画面。
那是一副少年郎捧着胸口的画面。
但是他本来预估的,应该已经塌陷的胸膛,此刻却是鼓鼓当当。
甚至他没有在少年手指缝里,瞧见半点血渍。
这怎么可能呢?
按照当今高首辅建制立阶文书上的说法,他是真真正正完成锻骨洗髓的武夫,虽说浑身精血没有换就真血,但按照朝廷的说法,那也已经算是一阶的超凡者。
若是放在这昆山县衙,再加上他会的那几手上好的搏杀术,除了那几位大捕头,其他人都得老老实实得站在他后面。
也是如此。
他那用力一踹。
别说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就是一头五六百斤的大虫,都得发晕过去。
但是现在.....却没有半点显现。
黄子牧真要伸出手来,拍拍自己脸庞,是否那日【污染】还没有祛除干净,自己又平白发了癔症?
只是常开。
此刻也很是发懵。
胸口的痛楚正如同揪心一般阵阵绞痛,提醒着自己,这并不是梦境。
但自己完好无损的模样,又是那么的奇怪。
也是如此。
他站在这灰烬之中,发了好半天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