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王安。
朱常洛继续说道:“朕驾崩之后,郑贵妃一定会想办法拿出先皇册封她为皇后的遗旨,朕的三弟常洵就有了嫡子的身份;但是,与其斗争了几十年的外臣门不会坐以待毙,会拼了命的拥戴朕的长子,这翻相斗,又会加深朝廷的动荡……”
“呜呜呜,老奴死罪……”
“郑贵妃大概率失败,毕竟几十年都败了;
这次之所以丧心病狂的铤而走险,
是朕刚登基,就默许外臣太快太激烈的驳回了,先帝册封她为皇后以及晋升她为太后的遗旨;
让其认为,朕会强烈报复其过去几十年的欺压,毕竟,朕的亲生母妃死去,除了先帝,其就是最大的推手……”
朱常洛说道:“就像刚刚崔文生说的那样,我们太激进了,赶狗入了穷巷,那她一定会咬人的。”
“呜呜呜,老奴该死……”
“大伴会死……那晚朕驾崩之后,大伴也会死,并且还是被身边的人杀死。”
“呜呜,皇爷……”
“以前朕也很天真,
在先帝和郑贵妃几十年打压下,宫廷之内几乎大多数人,都可以无视甚至欺辱朕,
当时,
朕真心觉得他们都是坏人,他们被先帝派出宫收取矿税和榷税,定然是坏人做坏事;
而外臣,
却都冒着被先帝杖责和被贬的危险也要为朕说话,这是好人,
那他们建议召回矿监和榷监,就是好建议;
所以,
在大伴的劝说下,朕答应了。”
“皇爷,东林的先生们……”
听到其还没有醒悟。
朱常洛接着说道:“大伴,你觉得郑贵妃傻吗?”
“几十年接触下来,朕可以明确的说,她不傻,甚至很聪明!可她为什么会明知即使把朕弄死了,朕的三弟登上帝位的机会很低,还要如此疯狂。”
“那是因为,只要朕驾崩了,朕的三弟不管能不能登上帝位,但是最起码,他能回活下来!”
“因为,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都只会说朕是偶染风寒而死,绝不会承认朕死于孝期宣淫;
甚至,
如果真的是害死朕的凶手,也不会被惩处;
因为只要立案侦查,
在没有人愿意背下如此大锅的情况下,就会公开调查,也就会留下言辞证据;
那朕的孝期宣淫就会变成‘官方认定’,而这,就会让一月连失去两位天子的大明更加的动荡飘摇;
所以,朕的真实死因,也就将沉入历史的长河;
而朕的长子继位之后,因为年龄幼小,对郑贵妃和三弟同朕的恩怨不了解,而宫中又因为你我主仆二人的背刺,也绝对不会告知全部真相,
而是会选择性的,告知其朕当真是孝期宣淫,为了为朕这个父亲遮丑,会更加把此事尘封;
如此,福王就平安落地,而郑贵妃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看着已经有些呆住的王安。
朱常洛说道:“而那时朕已驾崩,作为助推激进行动的大伴,宫内恨死了大伴,宫外因为之前几十年的投入突然消失,多半也会对大伴不满;
这种情况之下,大伴被宫内的身边之人杀死,宫外最多谴责几句,而大伴,也就追随朕同去地府了。”
“那我大明,在如此风雨飘摇之际,骤然落到朕那不到十五岁的长子身上,
而再次拿回主导权的宫内,和骤然失去几十年投入眼见就要有成果的宫外,其必然会斗争的更加激烈;
其后果……”
“呜呜呜,皇爷,老奴真该死啊……”
起身,亲自搀扶瘫倒在地的王安。
“大伴,朕被先帝厌恶,十几岁才能出阁读书。”朱常洛深情的说道:“朕犹记得那天午后,大伴飞奔着,即使跌倒在地,不顾身上的狼狈,却依然兴奋的对朕说道‘太子爷,您终于熬出头了’!”
“呜呜呜,皇爷……”
拍了拍王安的肩膀,朱常洛眼含热泪:“大伴,接下来的路,咱们继续一起熬。”
“老奴,老奴一定誓死追随皇爷!呜呜呜……”
一时之间,主仆二人相对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