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龙谷深处,天空弥漫灰压压的浓重雾气,没有一丝光亮透入。
黄帝残军撤退到此已有五日。
连日来雾气浓重,深入谷内,即便举着火把,人相隔数步便不可相望,更别说寻找出路。
陆续派出的十几对风信子都无法深入探索,很快退回,更是有数人直接失踪。
低沉的士气比深沉的雾气更加让人沮丧,篝火在营地中零零星星地燃烧着,却无法驱散无处不在的阴霾。
营地死寂沉沉,往日飘扬的战旗,此刻无力地耷拉着,仿佛被抽去了脊梁,士卒们懒懒散散地或站或坐,眼神空洞迷茫,兵器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沾满了泥土与血迹,却无人再有心思去擦拭。
此番战败,不仅意味着水淹蚩尤军的计划完全破产,洪流反而被蚩尤利用,让己方损兵五千的同时,失去包括风后新运送来的在内的大半粮草。
更不必说,前来探望战士们的亲眷也死伤惨重,甚至尸骨无寻,痛失至亲的悲痛加剧了沉闷悲伤的气氛。
“黄帝为何还不来主持军议?去问问彤鱼。”
军帐内传来风后冷厉的质问:“另外,秦穆也是不见,他去了何处?”
大鸿道:“已去寻过,莫说黄帝,彤鱼等三妃也不见踪影。”
盘坐在内的众将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话语中满是忧虑与无奈。
帐外的姜钺看了看摇曳的火盆,又瞥了眼帐篷里,脸上也是一阵唏嘘,随后正了正神色,严肃地扫视周围。
自败退到此,黄帝便再未召集过军议,前几天,还有彤鱼传来黄帝与邢天一战后伤势未愈的消息,今日却是直接消失无踪。
“多给黄帝些时间吧,他身为主帅,大军屡战屡败,想必比我们压力更大。”
姜榆罔和蔼地开口,试图缓和帐内沉重的气氛。
他旋即又低声嘱托鹿壬甲:“去把秦穆找出来,他浑浑噩噩好几日,也该清醒了。”
“身为主帅,更不该无视大军士气低落、粮草短缺、寻路无果的现状,无故拖延、逃避军议。”
风后须髯根根竖起,猛地一拍桌案,不依不饶道。
他面上丝毫未见战败的沮丧彷徨,依旧古板、坚毅、毫不动摇。
“我来了。”
少顷,帐外传来秦穆的声音,还有咕噜咕噜车轮滚动声。
“吱嘎。”
大帐的帘幕被一架木车顶开,车顶立着一个木雕仙人,伸出手指朝向南方。
风后面色霎那黑沉,鼻腔哼出一丝冷音。
“秦穆,你还有闲心弄这小玩意,像什么样?”
姜钺也掀开帘子走进帐内,似乎是怕正在气头上的风后斥责秦穆,他抢先戏谑轻喝,并不断使眼色让秦穆赶紧把这玩具木车推走。
“这是何物?与黄木牛倒有些相似?”
姜榆罔也被秦穆推来的车吸引注意。
秦穆指着车顶木雕仙人的手,介绍道:“这是我为帮助大军走出迷雾所造物什,唤作指南车。”
“其上人偶的手始终指向南方,如此,我们便可以不在大雾中迷失方向。”
他边说,边将指南车推着转动方位,那车顶木雕仙人伸出的手臂,竟也随着他的动作改变朝向。
“真是神奇之物。”
姜榆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指南车旁,伸出手拨了拨车顶木雕仙人的手臂,木手很快又弹回原位。
“秦穆,你造的这指南车是什么原理,可靠吗?”
风后眼底掠过一丝意外,将信将疑朝向秦穆。
“指南车行走时会带动车内的木制齿轮转动,传递转向时两个车轮的差动,再带动车上的指向木人与车转向的方向相反角度相同。”
秦穆愣了一下,硬着头皮阐述起差动齿轮原理、斜面顶推原理和自动离合装置原理。
这些原理放在他前世自然不难理解,但此时语词匮乏,他实在有些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