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来。”迪萨拉低声说。他提着灯走上棺材前的阶梯,让人惊讶的那棺材里面竟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消失在黑暗里向下不断延伸的阶梯。
他们头顶就是高悬的佩剑,沿着棺材里的楼梯往黑暗深处走,那利剑的锋芒让他们如刺在背。这间宫殿本该是温暖的,因为到处都是烛火,但他们越往棺材里走就越觉得冷,甚至能听到低沉的风哨声,康坦顿时明白了刚才的冷风是哪来的了。
“这里……是和外界是相通的么?”康坦忍不住问。
但迪萨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外界。”
康坦在内心琢磨迪萨拉说这句话时的心理,外界……他明白迪萨拉的意味了,他是知道这座极北城是封闭的,那么他说的外界到底是审判局的外面还是外界那个真实的世界呢?
除了上升地以外极北城还有其他出口?
等到了平地的时候,他们才进入了真正的黑暗之中,烛光照不透这个巨大的空间,放眼看去周围都是漆黑的,从脚底看不见的缝隙涌出冰冷的气流,气流吹出响亮的哨音,康坦用手试了试气流的温度,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这里是?”康坦问。
迪萨拉提着灯往前,烛光不时照亮墙壁,色彩斑驳的壁画一闪而没,康坦仅仅扫上几眼就感觉到那些壁画的神圣,有时烛光照过彩色玻璃,折射出的光五颜六色,康坦这才恍然意识到这个空间……
是个教堂!
“秩序教会十年前的教堂。”迪萨拉低声说,“没想过它没有被拆除,就一直在地底吧,但我们不拆除它的原因不是为了保留它……而是我们做不到!”
康坦微微一怔。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人把一个教堂原封不动地搬到地下,这种巨大的工程比起拆除它应该更困难吧,以他看到的霍斯五阶环路的力量,足以把任何一个建筑夷为平地,何况一个教堂。做不到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教堂不单单只是一个建筑么?
但很明显这个教堂保存的非常完好,烛光照到的地方几乎没有任何破损,这种精密的工程堪称神迹。
直到这时,迪萨拉停下脚步,把烛灯举过头顶,照亮层叠重复的尖肋拱顶,阴影下凸显出无数浮雕,而中央的那个大圆窗户红光闪闪,就像独眼巨人的眼睛在雷神熔岩反照下喷射着火焰,光影的分界线里,露出一张骷髅的脸。
康坦和那张脸对视,忽然就有种周边所有的东西都在后退的错觉,只剩下他和古神般的骷髅默默对视。
他微微战栗。
“神……?”
“神啊!”迪萨拉自顾自地感叹,目光里满是仰慕,他把烛灯沿着那张脸往下,下半身也全是枯骨。
那具枯骨就那样立在那里,微微俯视前来欣赏它的人们,骨质有玉一般的质感,但它显然不是人,因为它的四肢极其修长,手臂垂下,中指几乎和膝盖平齐,它的肋骨高高隆起,说明它有极其雄伟的肺部,仅仅从骨骼上,就能知道它的身体机能一定远超人类。但它的头部却意外地小,像是女人的脸庞,康坦甚至有种那是一个清淡如水的女人的错觉。
甚至恍惚间看到一个优雅的女性,眼睑低垂像是哭泣的天使。
“这是……秩序之神?”
“不,如果用个错误的概念来说,”迪萨拉轻声说,“这就是埃尔法。”
康坦深深地吸了口气,听到那个名字时他控制不住地想到很多东西。
脑海里高速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这一路上,他几乎无数次听到埃尔法这个东西,无数人追寻的完美容器,就是为了承载所谓的埃尔法降生。那个神秘的埃尔法就在眼前,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在面前,有那么一刻,康坦甚至想要拔刀斩断那具枯骨,可他还是忍住了。
目前的一切都在快速收网,他忽然想到历史研究会里厅长的那句话“捕猎的网总是在投出诱饵的同时就张开了”,看到埃尔法就在秩序之墙之后,康坦忽然明白这句话了,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很震惊么?”迪萨拉说。
“是的,就是这具枯骨引起了教会之争?”康坦问。
“秩序之神的佩剑落下后,火焰消散时,我们就看到了这具枯骨。随之而来的是异变,当天晚上秩序教会就遭受到了进攻,起初还只是两三个教会,但很快就变成了除了死亡教会的所有教会。这场战斗是隐秘而艰难的,但遵循秩序之神的神旨,我们发起了反攻,这场战斗的前几天甚至没有人知道原因,这种无谓的战斗让教会内不少人起了怀疑。
认为是秩序之神可能出现了异常,毕竟连他的佩剑也坠落在了极北城,那具枯骨当时也没有人能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教会内甚至有声音说那枯骨就是秩序之神,因为秩序之神已经陨落了,所以其他教会才会攻击我们。”
“这就是审判局分裂出来的原因?”康坦问。
“当时秩序教会分成了三派,主战,求和,以及逃亡派,主战的是当时的主教,他坚信神的旨意,而求和派的代表就是霍斯,他相信能够靠自己影响其他教会,事实证明那不过是徒劳,最后的逃亡派是弗朗诺。”迪萨拉说。
“最后是秩序教会胜利了?”
“你说错了,是秩序教会输了。”迪萨拉低声说,“教堂被攻破的那天,所有的十个教会都来到了枯骨面前。”
“发生异常了……”康坦猜到了接下来的变化了。
迪萨拉点点头,“他们闯进秩序教会的时候,枯骨忽然抬起头了,看到它的人全都受了致命的伤害,能活下来的人也成了疯子,死的时候他们都脱光衣服,他们无处可逃,只能痛苦地哀嚎,用互相撕咬来发泄。远处的人得以幸免,根据他们的描述,在那一刻他们看见了魔女,但不同人的描述又不太一样,有人说那是绝世的美女,令人魂不守舍,也有人那是纯白的处女,长得不算极美,但充满魅惑,但所有人都说在那一刻他们都升起了强烈的欲望。那些近处的人就是无法忍受疯狂的欲望,把自己活活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