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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蛋的左手开始结霜是在黎明时分。
城墙上，他正用这只手掐住尸变体的喉咙。冰晶顺着指缝蔓延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类似冰川开裂的脆响。被冻结的怪物保持着獠牙外凸的狰狞表情，连同方圆三丈内的血渍一起凝成冰雕。
"当心！"身后传来破空声。他本能地挥臂格挡，却见王大力的饕餮盾擦着指尖掠过，将扑来的另一只尸变体拍成肉泥。
"你胳膊..."王大力盯着他小臂上突起的冰刺。
李二蛋甩了甩手腕，冰碴混着血水溅在墙砖上："北方核心的共鸣现象。"他说得轻描淡写，转身时却用披风遮住左臂——那里正有鳞片状的冰甲刺破皮肤。
地窖里，李二蛋对着铜镜挑开绷带。肘关节已经不能弯曲，苍蓝色的骨刺从尺骨位置斜穿出来，在烛火下泛着金属光泽。更糟糕的是寒气正在侵蚀脏腑，呼出的白雾里带着冰晶。
门外传来酒坛碰撞声。王大力拎着两坛烈酒撞进来，瞥见他手臂时瞳孔骤缩："你管这叫共鸣？"
"三个月。"李二蛋往伤口浇着烧酒，冰甲遇热发出滋滋响声，"冰霜祭司在传承仪式上说过，完全融合需要..."
他突然僵住。记忆出现诡异的断层——冰神殿里根本没有祭司，只有那具悬浮在冰棺中的女尸。但现在他分明记得有个白须老者将核心按进他手臂，甚至还闻到对方袍角沾染的松脂香。
王大力突然抓住他手腕，饕餮纹路顺着手臂爬上来。当黑纹触碰到冰甲时，竟迸溅出青紫色火花："你在说谎时，左眼会结冰。"
铜镜哐当倒地。李二蛋这才发现，自己左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爬行类的竖瞳，睫毛上挂着霜花。
尸潮在第七天夜晚达到顶峰。
李二蛋站在箭塔顶端，左半边身体已经覆满冰鳞。城墙下的尸变体不再是零散游荡的活死人，而是列成军阵的重甲骸骨。它们胸腔里跳动着幽蓝鬼火，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
"是北境的葬骨军团。"游侠阿七咬着箭尾系绳，"但这里离雪原足有千里..."
李二蛋的冰瞳突然刺痛。在那些骸骨头盔的缝隙里，他看到了冰霜祭司的脸——每个士兵的颅骨内都蜷缩着一只冰晶蜘蛛，蛛腿上拴着细细的银丝，一直延伸到夜幕深处。
"王大力呢？"他转头问阿七，却发现对方脖颈处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阿七露出诡异的微笑："队长去检查地窖的阵法了。"他搭箭拉弓的动作行云流水，箭尖却对准了李二蛋心口，"祭司大人托我给您带句话..."
箭矢破空的瞬间，李二蛋的左臂自主行动了。冰甲暴涨成利爪，直接捏碎了铁箭。更可怕的是某种本能驱使着他扑向阿七，獠牙刺入对方颈动脉时，他尝到了雪山巅万年寒冰的味道。
"...冰核宿主终将成为暴雪的信徒。"阿七弥留之际仍在笑，皮肤下钻出上百只冰蛛，"看看你的倒影吧，师兄..."
李二蛋踉跄着退到水缸前。水面倒映出的怪物左半身完全龙化，冰晶在脊椎处形成外骨骼，右脸却还保持着人形。最令他恐惧的是，自己竟对这具躯体感到熟悉——仿佛三百年前就该如此。
地窖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当他赶到时，正看见王大力被十三道冰锁钉在阵眼中心，饕餮盾牌嵌在阵法外围，正在被寒气侵蚀出裂纹。
"快走..."王大力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冰渣，"这阵法在激活你体内的..."
李二蛋的龙爪按在阵图上。原本需要三天才能破解的冰霜禁制，此刻在他眼中如同孩童涂鸦。指尖轻划间，阵眼核心的万年玄冰竟温顺地化作水流。
"原来这就是完全融合。"他掐碎最后一道冰锁，看着掌心生长出的骨刃，"怪不得冰霜神殿要建在龙脉之上——他们饲养的根本不是守护兽..."
王大力突然抱住他后撤。原先站立的位置刺出丈余长的冰棱，地面裂隙中传出远古龙吟。整座城堡开始倾斜，所有砖石都在浮现冰晶纹路。
"还记得我们发过的誓吗？"王大力扯开衣襟，心口处的饕餮纹已经蔓延到脖颈，"要是哪天你变成怪物..."
李二蛋的龙爪刺入自己右腿，用剧痛保持清醒："你就亲手把我砌进城墙。"冰刃在掌心翻转，突然刺穿王大力肩胛骨，"但在那之前，得先把这些寄生虫挖干净。"
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数百枚冰针。随着李二蛋瞳孔收缩，冰针暴雨般射向地底——那里藏着正在啃食龙脉的冰霜祭司本体。
城堡在崩塌中坠落，两人在龙吟与蛛群的嘶鸣中下坠。王大力看着挚友完全龙化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小乞丐背着他蹚过洪水时，后颈也闪着类似的冰鳞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