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遇心里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别的,对着话筒小声说了句再见,才挂断电话。
宫华岁赶到公司的时候,正值下班的点。
他全副武装,从地下停车场一路升到迟遇办公室。
中途电梯门一开一合,有人认出了他,似乎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最终都被旁边人拉着,提前下了电梯。
宫华岁奇怪地拧起眉,对他们的诡异行为很不解。
经纪人徐韵站在他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你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把整个公司的人都得罪了?”徐韵脸色铁青道,“别告诉我,你还藏着一件比谈恋爱结婚还离谱的事。”
“没有了。”
徐韵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
三分钟后。
“还好个屁!”
徐韵掐着照片,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了,别瞒事,你看看这些!结婚谈恋爱就算了,大不了换个人设继续火……你……你TMD……”
徐韵一口气顺不上来,啪地把手上的照片扔出去,哗啦啦全砸在宫华岁的脸上。
“迟总问你话呢!这些照片是不是真的!”
宫华岁被打偏了头,眼睫垂着,盯着地上的照片,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韵一看他这反应,都快气笑了,她伸出食指,警告地戳着宫华岁的肩膀。
“宫华岁,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
“是……”
徐韵狞笑着点头,后面的质问还没吼出来,从他们进门起就没说过话的迟遇终于开口了。
“什么时候的事?”
宫华岁敏锐察觉到迟遇语气里的失望,嘴巴张了张,半晌,才念出三个字。
“两年前。”
“主动去的?”
“嗯。”
听到这个答案,迟遇的腮帮子都咬酸了,他闭上眼睛做了连做两次深呼吸,才继续。
“去之前,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对吧?”
“……对。”
“照片里那些公子哥,是你朋友?”
宫华岁语气艰涩,“……嗯。”
“当时在哪玩的?”
“哈林约……那边的赌场……”
“点了多少人?”
“二十几个?我忘了。”
“第几次去这种聚会?”
“……我……忘了……”
迟遇手上的笔咔的一声被掐断,漆黑的眼眸冷冷地射向对面。
“你哥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所以你是自己偷偷一个人去的?”
宫华岁回答的愈发艰难,“嗯。”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是有原因的,我……”
慌乱的解释声,蓦地被一道拳头入肉声打断!
迟遇甩了甩胳膊,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宫华岁,语气森寒地抛下一句话。
“自觉点,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罢,拿起桌上的盆栽出去了。
徐韵看了看僵在原地不动的宫华岁,又看了眼远去的迟遇,最终还是选择跟上后者。
宫华岁眼神黯淡,嘴里的血顺着唇角,一点点往外流,他不甚在意地擦了一把。
雪白的风衣染上血迹,突兀又明显。
他垂眸愣愣地盯着那块血迹看了好久,久到嘴角又流出了新的血。
但这次,他没有再用衣服擦,反而拿出一包湿巾,先把嘴角的血擦掉,再抽出一张,把染血的袖口擦了又擦,试图将其抹掉。
可湿巾里只有水,按上去,只会不断让它扩散,吸湿变大,让所有人多注意到这块污点。
宫华岁睫毛微颤,欲盖弥彰地将袖口卷起,然后蹲下身,将脚边的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塞进口袋。
可这时,手上却传来一股阻力。
原本藏在口袋里的照片被他拿了出来。
看着他跟清和在凌晨的街头,亲密拥抱亲吻,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决堤。
被打,他没有哭。
被冤枉,他也没有哭。
可看到照片里,清和毫不设防朝他投来的专注深情视线,他骤然觉得很委屈。
宫华岁瘪起嘴,尽力压抑着喉底不断上涌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掉了颗眼泪。
他快速抬手,用衣袖将眼泪擦干,然后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慢腾腾地朝外走去。
打车,订机票,再回到公寓楼下,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
他走进电梯,刷卡。
看着不断往上的楼层,眼瞳逐渐失焦,变得空洞。
明明早上他还亲吻着清和,说了句等我回家。
此刻的他,似乎已经不期待在开门的时候,见到清和了。
迟叔了解清和有洁癖,给了他时间,让他跟清和说分手,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怎么可能还会让清和继续留在这陪他?
宫华岁自嘲一笑。
嘴角的伤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好像真的有无数只蚂蚁趴在他的伤口上撕咬。
“叮——”
电梯到达,宫华岁懒懒地倚正身体,迈开长腿,朝里走去。
拧开门,面对一室的黑暗,脑中那根紧绷着的,堪称妄想的弦终于断了。
他颤抖着抬起手,将眼睛捂住。
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除了玄关式感应灯,昏黄的光线透过半开的门照进来,将宫华岁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冷清的家里,配上这么一个孤寂的人,似乎被隔离在世界之外。
宫华岁没有心情开灯,但落地窗外夜景透进来的光线,依稀能照亮房间的全况。
家政阿姨每天都会过来打扫,白天一地狼藉,如今也被收拾得当,只有一些被砸烂的凳子和玻璃,因为临时没有替补,空在那。
宫华岁眨了眨干涩的眼球,不发一言。
他只觉得好累,连背都有些打不直,肩膀上似乎有什么巨石在压着他,连喘气都显得那么吃力。
走走停停,耗了快十分钟,才走到房间门口。
拧开卧室的门,在一片黑暗中,跌跌撞撞走向床,倒下。
“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