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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上将的座驾驶离“竹苑”的瞬间,温泉氤氲的宁静假象便被彻底撕碎。
关翡依旧坐在和室内对着空气般低语:“都听到了?”
隐藏在装饰画后的微型收发装置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回远在特区的指挥中心。
“清晰接收,老板。”李刚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闵登盛的妥协在意料之中,但他的底线也比我们预估的稍高。他同意谈判,但‘骠国框架内’这个前提,操作空间很大,也留了太多后手。”
“预料之中。”关翡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温泉热气扭曲的月光,“他要是真那么容易就范,反倒奇怪了。谈判团队的人选,定了吗?”
“初步拟定由特区行政总署的张楚、经济发展局的周伟,以及……我。”李刚说道,“张楚熟悉法律和骠国政治生态,周伟精于经济和商业谈判,我负责把握整体方向和情报支持。”
“可以。”关翡点头,“王迁会带一队人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全。记住,谈判桌上,寸土必争,尤其是驻军权、税收自主权和资源开发权,这三条是底线,没有让步空间。”
“明白。”
“另外,”关翡语气转冷,“杨龙那边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子弹都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大脑缺氧时间不短,还在深度昏迷中。医疗团队的意见是,能否醒来,什么时候醒来,都是未知数。”李刚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是客观陈述。
关翡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坚毅取代:“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命。还有,他遇刺的真相,继续查。闵登盛丢出来的那几个替罪羊,糊弄外人可以,糊弄不了我们。我要知道,除了索图的残党,还有谁伸了手。”
“已经在跟进。现场那两具‘特区杀手’的尸体,经过DNA和齿模对比,确认是三个月前在边境冲突中失踪的两名我方士兵。对方处心积虑,准备得很充分。”
“这笔账,慢慢算。”关翡的声音如同冰封的河面下涌动的暗流。
就在关翡与闵上将“温泉对酌”的第二天,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更广阔的领域悄然开启。
内比都方面率先出招。
骠国国家广播电台和几家亲军政府的报纸,一改之前剑拔弩鼓的论调,开始以一种“痛心疾首”的口吻回顾近期“兄弟阋墙”的悲剧,强调“维护国家统一与稳定是最高利益”,并隐晦地提出“通过对话与协商解决内部纷争”的“新思路”。同时,对第五特区的报道中,刻意淡化了其军事威胁,转而突出其“骠国组成部分”的身份,以及其在经济发展、尤其是边境贸易中的“积极作用”。
这是一种舆论上的铺垫和试探,旨在软化民间对特区突然“兵临城下”的抵触情绪,为即将到来的谈判营造一个不那么敌对的气氛。
然而,在经济层面,军政府的小动作却不断。
通往特区的几条主要公路的“例行养护”计划被突然提前,导致特区部分物资运输效率下降。几个原本已经谈妥、由特区企业参与的政府基建项目,被以“需要重新进行更全面的风险评估”为由暂停审批。海关对特区出口的部分矿产、农产品加大了抽检比例和检疫力度,造成通关延误。
这些手段不算激烈,却像牛皮糖一样黏人,意在持续给特区放血,消耗其耐心和资源,增加其在谈判桌上的焦虑感。
对此,关翡的回应直接而高效。
李刚操控的舆论机器开动马力。通过网络水军、地下电台和收买的边境地区小报,开始大规模渲染军政府内部腐败、效率低下、以及某些将领在杨龙事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同时,集中报道第五特区在医疗、教育、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取得的成就,与骠国腹地的落后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宣传并非直接鼓吹独立,而是不断强化“跟着特区有肉吃,跟着内比都饿肚子”的潜意识。
经济上,关翡授意联合开发基金,暂停了通过官方渠道对骠国几个重点项目的后续投资拨款,转而将资金导向特区自身的基础设施升级和与周边国家的跨境贸易通道建设上。这一下直接掐住了内比都急于获得建设资金、粉饰太平的咽喉。
更狠的一招来自郑粟。
就在谈判代表团出发前往内比都的前一天,郑粟指挥部队,在边境线上进行了一次“例行军事演习”。演习内容主要包括:无人机集群精准打击模拟目标、快速反应部队跨区域机动、以及电子对抗单元对特定频段的屏蔽与干扰。
演习区域,恰好毗邻那支曾被特区狠狠教训过、如今由极端派将领控制的骠军主力团的防区。
演习没有越境一厘米,但那种隔着国境线都能感受到的、扑面而来的技术代差和凛冽杀意,让对面军营里的骠军士兵寝食难安。恐慌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逃兵事件。
这次“秀肌肉”的效果立竿见影。内比都方面对特区谈判代表团的态度,在原有的傲慢中,不由自主地掺杂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和谨慎。
内比都,军方招待所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长长的谈判桌两侧,分别坐着骠国军政府代表和第五特区代表。
军政府首席代表是闵上将的心腹,国防部副部长吴梭温,一个面容刻板、眼神阴鸷的中年将领。他身边坐着财政、内政、交通等部门的官员,个个面色严肃。
特区这边,张楚居中,周伟和李刚分坐两侧。王迁带着几名精干的队员,如同雕塑般立在会议室角落,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全场。
开场白充斥着外交辞令的虚伪与客套。吴梭温大谈“国家主权”、“中央权威”和“法律框架”,强调任何自治都必须在“骠国宪法和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张楚则不卑不亢地回应,阐述第五特区作为骠国一部分,为边境稳定、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并重申寻求“公平、对等、互利”合作关系的意愿。
前几天的谈判,几乎都围绕着这些原则性问题打转,进展缓慢,如同陷入泥潭。
真正的交锋发生在涉及具体权力的环节。
当周伟拿出关于特区税收自主、资源开发收益分成、以及独立招商引资权限的方案时,吴梭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不可能!”吴梭温断然拒绝,“税收是国家主权的象征!资源属于全体国民!允许特区保留部分税收用于自身建设已是最大让步,完全自主?还想独占资源收益?这是分裂国家的行为!”
“吴副部长,”周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却寸步不让,“特区的发展需要持续投入,如果没有稳定的财税来源和资源收益,如何维持民生、建设基础设施、乃至承担繁重的边境防卫任务?难道内比都愿意全额拨付这些费用吗?至于国家主权,特区从未否认,我们寻求的是在承认中央权威基础上的高度自治,这与分裂有本质区别。”
“防卫任务?”吴梭温冷笑,“拥有如此强大的武装力量,难道不是为了威胁中央吗?”
一直沉默的李刚,此时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骤然一静:“吴副部长,特区的武装力量,主要用于自卫和维持边境稳定。它存在的意义,是确保类似杨龙将军遇刺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确保特区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我想,这也是在座各位,以及闵登盛总司令所希望看到的‘稳定’的一部分,不是吗?”
他直接点出了杨龙事件,如同一把匕首,抵在了军政府的咽喉上。吴梭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张了张嘴,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杨龙事件是军政府理亏的致命伤,也是特区此次行动的道德高地和大义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