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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引来了将军。翠儿将事情经过如实回禀,将军也不同意面圣。
尉迟霄坐在地上崩溃大哭,问:“为什么!凭什么!爹爹是大将军为何也能容忍小人伎俩?”
“你可还记得扑蝶会上那半米长的毒凤蝶?你可知它来自何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为何?”她抽噎着抬头问道。
“它来自承运国,是承运国送来的礼品,国君命我放出的。”将军告知她,这不过是给承运国的一个警告。因为他国在国宴上许诺的城池,正在起义造反,并未顺利纳入奉天国疆土。
“国君说过只留一样,我选了赵瞻印,为何还有其他?”她沙哑地问道。
将军笑他孩童天真,那些话不过是谦让之词,两国都不会当真的。事实是,凡是送来的礼品照单全收,还多加了一个质子。
通过将军的分析,尉迟霄也明白的差不多了。凤蝶花是国君给婉公主的,让他给赵瞻印戴上。那么百花蜜、百花浴即便不是国君受命,国君也必定知晓或者说是默许的,找国君评理定然是要吃亏的。
“赵瞻印比我长不了几岁,你们如此对待他,于心何忍!两国之间的事情关他何事!”
“爹爹每次外出征战,你都被接到宫里住,你当真觉得是国君心疼你?你可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一晚对尉迟霄来说,煎熬又漫长。原来世间是这样的,原来众人皆醒我独醉,原来于国家而言我们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原来原来,原来如此。
由愤怒再到失望,她明白了何为人情冷暖,明白了何为世态炎凉,明白了这世间本就如此,只是自己从未发觉,怪只怪自己太愚钝了。
爹爹说的不错,她意识到自己也该长大了。她没有继续撒娇,没有继续哭闹,也没有继续耍脾气,只是默默帮着翠儿收拾满地的狼藉,收拾自己破碎一地的童心。整理好屋内物品,翠儿帮她将烛火熄灭,她的天真也一并熄灭了。
她侧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冰凉的泪珠由一个眼角划过鼻梁,再流过另一个眼角,最后狠狠砸在枕头上。一滴,两滴,三滴,不是眼在流泪而是心在滴血。
风里希醒来,感到周围的空气甚是稀薄,自己快要窒息了,忙起身开窗。微风袭来,站在窗边的她,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个不停。
窗外漆黑不见月,可她仍固执地抬头望着天,苦苦地寻找那轮本该出现的明月。许是失望了,许是望累了,她瞬间泪如泉涌,哭到不能自已。
“我是风里希,我是风里希,我是风里希吗?若我不是尉迟霄,这感觉为何如此痛彻心扉?若我不是尉迟霄,为何心中五味杂陈,为何苦涩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她心中略过无数个想法。
“上一秒在可怜别人,下一秒在可怜自己。上一秒在维护正义,下一秒被正义背叛。尉迟霄怕是受到了打击,你还好吗?”句芒站在窗外有一会儿了。
“句芒,你不是说我不是尉迟霄,我是风里希吗,那你带我走吧,我好痛,好痛,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痛到难以呼吸。”风里希死死抓住句芒的袖口,不肯放手。
“人间一切莫非是苦,万年来也只有人族堪忍。”句芒摸了摸风里希的脑袋,“你本是人族,这八苦是迟早要经历的,可否委屈你再忍耐一二,我和神君还需等着赵瞻印的择劫,此时不能先行送你回择界。”
听到赵瞻印的名字,风里希似乎又有了留下来的勇气,因为她想知道他的结局,她希望他能有好的结局。
句芒跳窗而入,坐下来和风里希聊了很多赵瞻印的事情。
其实赵瞻印早就看清了这世间的真相,从婉公主拿来凤蝶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将会发生的一切,但他并没有反抗。因为这样的事件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他想着借此机会了结余生也挺好的。
他对尉迟霄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怪罪,第一次见面时的受伤也与尉迟霄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母妃是国君最宠溺的妃子,因生他而难产去世。国君迁怒于他,王宫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故而也就毫无忌惮地欺负他。他身上的伤痕乃是因为他路途中生病,国君听信谗言用鞭子抽打所致。
他今年十四岁了,尉迟霄是第一个为他挺身而出的人。在承运国,他的皇兄虽暗地里护着他,但身为太子言行举止受限,也不曾为他据理力争过。
风里希无法想象赵瞻印是如何熬过这些年的,也不知道尉迟霄会如何面对这些变故。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窗外传来鸟鸣,送来花香,撒进阳光,吹进和风,仿佛除了自己,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尉迟霄告诉爹爹自己想通了,往后不会再添麻烦,也不会再与赵瞻印有所牵扯。今日进宫,是最后拜访一次雅竹轩,爹爹应允了。
平日里沙沙作响的竹林,此时寂静无声。翠儿和桂嬷嬷在院内等候,尉迟霄和赵瞻印在屋内告别。
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翠儿进屋时,只听见尉迟霄说一定要来!紧接着赵瞻印将桂嬷嬷叫进去责骂了一通。
三个月后。
尉迟霄的生辰就要到了,每年的生辰都在宫里操办,今年也不例外。但是这次她跟着忙前忙后,俨然没了往日郡主的架子。
统计宾客名单时,翠儿问是否请赵瞻印,她回答,“怕是今后再难相见。”翠儿原以为此话是指请赵瞻印,刚刚将“赵瞻印”三个字写上,她又将其划了去。
生辰当日,王宫一片喜庆。往年看在尉迟将军的面子上,各府都会有女眷前来祝贺,想着攀个姻缘。但今时不同往日,因着尉迟将军大胜归来,王公大臣也都前来恭贺。
生辰宴还未结束,锦衣卫闯进来掳走了尉迟霄。尉迟将军跪在殿前,听候发落。管事太监告知,有人告发尉迟霄趁着生辰宴放走了赵瞻印,国君命人去雅竹轩查看,果真空无一人,这才震怒。
国君下旨,尉迟将军连年为国征战,无暇顾及子女,这才纵容尉迟霄铸成大错。恩罚相抵,着尉迟霄削发为尼,吃斋念佛,静思己过。
质子的死活国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即便他侥幸回到了承运国,承运国国君也定当为了大局考量,马不停蹄地将其绑回来。
国君担忧的是功高盖主,一个郡主的生辰,满朝文武竟都争先恐后地祝贺,如若将来真与哪位大臣联姻,尉迟将军难保不有造反之心。
“将军,赵瞻印回来了!他称此事与郡主无关,全系自己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