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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码农界,有一个业内黑话叫做“代码屎山”。
指的是一任又一任鱼龙混杂的程序猿,在糟糕的项目管控下,用一坨又一坨完全无用、层层堆叠、让所有人避之不及的二进制粑粑,搭建出一个庞大、复杂却又能低效运行的项目。
这些聚沙成塔的二进制粑粑越堆越高,终于堆得跟巴耶赫利的矿渣堆一样壮观巍峨。
所有人都知道这座祖传的粑粑山不够体面,但只要程序能跑,还没蓝屏,也就没人敢于清理,哪怕if循环几亿次。
人类基因也可以算做这样一个陈年累月硬堆出来的粑粑山。
超过九成的基因组都不发生任何作用,只是默默存放人类从单细胞生物到万物之灵的所有演化记录,感染过的病毒,以及乱吃东西踩过的坑。
只是因为人类生存并未受到血脉中这座粑粑山的影响,也就听之任之了——不认命也没办法,谁敢手欠乱改,可能直接被粑粑活埋。
古登伯格用“做加法”心态搞出来的这辆6-8+8+8-6轮式的三联式机车,完全当得起“机械屎山”这个尊称。
车架上下的蒸汽管线排布得又多又密,蒸汽阀门见缝插针。
走行部满满当当的制动风缸、弹簧组、均衡梁和阀杆。
烟箱前脸各种有用的、没用的设备琳琅满目,连复式空气压缩机和五孔压油机都装了复数,每个设备又有几根管子和拉杆与机车发生联系。
司机室里,围绕锅脸四周,各种仪表像是开了一个钟表店,主打一个眼花缭乱的复古美。
但李铁看中的不是这些,他也没打算让这个体重超标的大家伙出门营业,以加纳利平均轴重不超过二十吨的轨道状况,钢轨在这个大家伙的轮子底下跟巧克力做的也没区别。
作为一座“机械屎山”,大胖车最大的特点就是足够复杂,别的干线机车大概九千到一万五千个零件,这辆三联机车接近四万个。
这就意味着——从别的机车上拆下一个转向架,如果机械完整度掉十个点的话,这辆车顶多掉三个。
李铁甚至可以在这辆车上继续堆粑粑,人为推高它的复杂度,让它可以在卡Bug的时候,能自己长出更多稀缺复杂的物品。
更多的卡车引擎,更多的军标钢材和更多更有趣的大砰砰……
古登伯格在这三辆车上倾注的心血,不仅仅是天马行空的改装思路,还有通过各种渠道,在吉尔玛拉这个机车制造中心所能找到的全部尖货。
都是新世界里的尖端科技。
比如自动加煤机、高压锅炉、引射烟囱、滚柱轴承、鳍片管——甚至是煤水车底架上安装的性能极为优秀的新型三轴转向架——如果套用游戏概念来描述,这些都算新世界蒸机领域的橙色装备。
遇到这老些版本更新的好东西,偏偏手里又有一座机械屎山和与之完美契合的维修Bug怎么办?那肯定是拆拆修修,再拆再修,直到把每辆车都搞成热热闹闹的圣诞树和小猪佩奇。
老场站里自动生成了能轻松承受三联机车重量的重型轨道,在大肯和小里尔克的帮助下,李铁使用连接梁在煤水车后面连挂了装甲搭载平板后,整车长度就到了机修车间能够容纳的极限。
因为还缺着一侧低压汽缸,动力输出失衡,大胖车没法自己开行入库,只能用375慢慢顶进去。
系统提示中,工具人李某再次讪讪地走出机修车间,自动关门,自动亮灯,Operating,支付煤铁物资,选择完全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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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工时的间隙里,李铁回到车站顶楼的站长室。
按开指纹锁,换鞋,洗手,烧水,摊在姥爷的躺椅上闭目回蓝。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回忆,但脑海中小溪一样潺潺流过的情景分外清晰。
放学的李铁背着双肩书包,跟几个铁小的同学一起,溜到货运专线途经的路口,踮起脚尖像一群草原上直立的旱獭,前后左右警惕观望。
“就在这吧,没有大人,旁边有树,车来了有地方躲。”
“铁丝上有点弯,得找块石头砸直了。”
“我带了一根铜丝,肯定比你们的好看,嘿嘿嘿嘿。”
“你们小心啊,如果来的车是4451,那个司机挺坏的,特别爱吓唬小孩。”
“你说的是大背头吧,我爸说他除了吓唬小孩,看见路边有女的就使劲拉汽笛。”
“他要敢吓唬咱们,咱就在大前门的烟丝里塞鞭炮,找机会扔他车里,他上车以后肯定得捡起来抽。”
“要是副司机和司炉先上车抽了咋办?”
“抽就抽了呗,谁让他们爱占便宜呢。”
将一小段铁丝用石块反复锤直,顺放在铁轨的轨面上,双手感知到铁轨上传来的轻微震动后,又侧着耳朵趴在上面听了听,几个熊孩子熟练地钻进路基旁边的灌木丛掩藏身形。
一辆外表邋遢破旧,轴式1-4-1的上游型蒸汽机车拉着货物,在灌木丛前轰隆隆地开过。
上半身探出窗口的司机,看着灌木丛后撅起来的书包和屁股,轻轻笑骂一声兔崽子,拉了下风笛,就继续朝前瞭望。
待火车经过后,对比下突然寂静的世界里,放在铁轨上的铁丝已经被压成了金属条坯。
只需经过简单打磨,再用细线或者电工胶布缠裹出一个握把,就成了一把简易小刀。
拿着它扎树叶,扎虫子,扎作业本,扎一切手贱的熊孩子看起来手感合格的东西,实在是太开心了。
小豆包李铁手里举着那根小金属条,对着那年荒草和破楼掩映的夕阳咧嘴赞叹。
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李铁的思绪有点恍惚——小时候的快乐竟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