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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周已经连连叹气，刘德威更是眼睛微眯。
“贞观七年，‘颜师古拜秘书少监，是时多引后进之士为雠校，师古抑士流先贵势，虽富商大贾亦引进之’。违犯‘朝贤君子’不得与商人‘比肩而立，同坐而食’之禁令，被陛下贬为彬州刺史，此事你可知晓？”孙伏伽突然发问。
马周吃了一惊，刘德威也瞪大眼睛，谁都没想到孙伏伽会如此问。
拿前人故事成例来拷问后人，后人如果说知道，那等于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比单纯的违反律令还严重。
毕竟对于律令，还可以推说不甚清楚。
两人不明白大理寺卿孙伏伽为何如此给东安郡王“设套”？
可是孙伏伽又未违反审问流程，最多只能说他“多问了一些罢了”。
马周只能看向李象，希望他能“聪慧”一些，看出这里面的陷阱。
可是李象信誓旦旦回答：“知晓。”
马周叹气。
刘德威沉默。
“陛下处罚颜师古之后，并告诫之：‘事亲居官，未为清论所许。今之所授，卿自取之’，希望他‘宜深自戒励也’，此话你可知晓？”孙伏伽再问。
下的套更深了，因为涉及了陛下。
这要是说知晓，就等于“置陛下言辞于不顾，明目张胆的违逆陛下”，尤其李象的身份还是陛下孙子，更要背负“孝”的拷问。
且，更深的陷阱在于“今之所授，卿自取之”这句，这要是认罪了，那再如何惩罚治罪，李象也不能喊冤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大理寺卿。”马周看不过去了，喊了他一声。
刘德威沉默。
然而孙伏伽理都未理，只目光死死盯着李象。
李象与他对视，若不是通晓史书，明白孙伏伽不是魏王李泰的人，否则还真会误以为他被李泰收买了，才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
对视良久，李象淡然一笑，再次点头道：“知晓。”
“完了”马周重重叹息，他是真不希望李象落得如此下场。
刘德威却陡然来了精神，盯着李象，眼睛睁的老大。
他也发现了孙伏伽一样的问题，这位东安郡王太平静从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毫无疑问，这位东安郡王在“作妖”。
如今他就要看出“妖”在哪里。
堂上一时沉默，各有心事。
马周忧色，刘德威振奋，孙伏伽面色已沉重到极点。
李象目光一扫所有人，淡然一笑：“大理寺卿律令似乎并未说全，不妨由李象来为大理寺卿补完吧。”
“高祖武德七年颁下诏令：‘士农工商，四人各业，食禄之家不得与下人争利。’”
“《贞观律·职制律》规定：‘强市者，笞五十，有剩利者准枉法论’。”李象话音一转，朗声道：“即，官员经商，买卖获利一匹者，处以鞭打五十下之刑法。”
“......”堂上众人瞪大了双眼，就连记录呈堂证供的小吏都停下了笔。
谁人都没想到这位东安郡王，对律令熟悉到如此程度。
“你果然是知法犯法。”孙伏伽死死盯着李象，沉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