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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无锋的失态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几乎是本能的,他强行压下了翻涌的心绪,迅速垂下眼睑,将所有外泄的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
再抬眼时,任无锋的脸上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只是那平静之下,任无锋的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和谨慎。
那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走到了讲台上。
而公孙无梦站在讲台前方左侧,清冷的目光扫视全场,率先开口。
公孙无梦的声音清脆而富有穿透力:“大家好。
我是你们的新辅导员,公孙无梦。”
简单的自我介绍,干脆利落,符合她给人的印象。
接着,公孙无梦微微侧身,手掌虚引向讲台上的中年男子,介绍:“这位,是系里特聘的教授,也将担任你们班的新班主任。”
“我姓何,何不为,你们可以叫我何师。”
中年男子接过话头,声音温和,道:“很高兴能在这个新学期,成为西哲专业四年级的班主任,与各位同学一起探讨哲学的奥秘。”
何不为讲话的语调平缓,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内容更是干瘪得如同嚼蜡。
无非是“新学期伊始,望诸位同学收心定性,勤勉向学,莫负韶华”之类的套话,毫无新意。
寥寥数语,不到三分钟,何不为便似乎耗尽了所有耐心。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对身旁气质清冷的公孙无梦道:“公孙姑娘,剩下的事情,你来说吧。”
公孙无梦淡然颔首。
而何不为,则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无聊的任务,脚步轻松地走下讲台。
他的目光精准地越过一众好奇或茫然的学生,落在了后排的任无锋身上。
“任无锋同学。”
何不为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平淡,道:“你跟我来一趟,我们聊聊你落下的课程和学分。”
教室里顿时投来更多同情的目光——开学第一天就被班主任单独“关照”,这运气可不算好。
钱多多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自求多福!”
江南面露关切。
而罗浩然深沉的眼底,则掠过思索。
任无锋心知肚明,这绝不是什么补手续聊课程。
他面色平静地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跟在何不为身后,走出了教室。
何不为在前方走着,步履看似悠闲,速度却丝毫不慢。
何不为没有走向教职工办公室区域,反而引着任无锋穿过哲学系大楼长长的、光影交错的走廊,下了楼梯,拐入一条僻静的侧廊……
七拐八绕后,这对貌合神离的师徒最终来到了一处被葱郁树木环绕的独立小院前。
这小院灰墙环绕,黑瓦覆顶,木门古旧,与周围现代化的学院建筑格格不入,像是凭空嵌入的一幅古画,静谧中透着古朴。
院门虚掩着,隐隐有流水淙淙之声传来。
走到门前,何不为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一变。
他先前那副漫不经心、略带惫懒的姿态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何不为停下脚步,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袖口。
他脸上那慵懒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恭谨与——
任无锋觉得那是一种隐秘的诫惧。
何不为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涤净所有杂念,然后才极其轻微地、近乎无声地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
何不为眼神示意任无锋跟上。
而何不为自己则微微躬身走着,姿态放得极低。
任无锋心头震撼,能让叛出魔门、身居青城山长老高位的何不为如此恭敬谨慎的,院内之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任无锋赶忙收敛心神,凝肃心神,迈进了门槛。
院内景象豁然开朗。
面积不大,却布局精巧,假山错落,绿意盎然,最引人注目的是院中一汪碧绿清澈的池塘。
池水引自活泉,潺潺流动,几尾硕大鲜艳的锦鲤在水中悠然摆尾。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息——古老的檀香、清冽的草木之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安抚灵魂的宁静力量。
而任无锋的目光,瞬间便被池塘边的身影牢牢吸住。
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池边光滑的青石上。
那人身形异常矮小,穿着一件宽大的、质地柔软的玄色麻料长袍,更显得其身量未足。
他赤着双足,裤腿挽到了小腿肚,一双脚浸在冰凉的池水里,正轻轻地、有节奏地晃动着。
令人惊异的是,那些平日颇为怕人的锦鲤,此刻却如同最温驯的宠物,亲昵地簇拥在那双白皙纤瘦、宛如玉石般的脚边,
鱼儿们时而用唇触碰,时而环绕嬉戏,仿佛那不是人类的肢体,而是水中生出的灵物,与它们天然亲近。
何不为屏住呼吸,上前几步,在那人身后约莫一丈远处便停下。
何不为深深躬身。
他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以充满了敬畏与谦卑的语调,声音压得极低,禀报道:
“真君,任氏无锋,已经到了。”
“真君”二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任无锋的心头。
知秋境大修士,在道门被尊称为“真人”。
而“真君”——
那是道门逍遥境大宗师才能拥有的称谓。
逍遥境大宗师,是与西方修行界神圣强者并处至境的存在,是真正屹立于世间顶峰的存在!
道门“真君”,每一位都是活着的传说!
而且由于道门善保命养生,道门“真君”虽常不是战力超卓的存在,往往却是活得最久的存在。
太阳王未到两百岁已经接近死亡,而道门三位存世的“真君”却都已年过两百依然未见死气,估计这三位“真君”再活个三四十年问题不大。
此时,那背对着任无锋和何不为的“真君”,仿佛完全沉浸在逗鱼的乐趣中,对何不为的禀报置若罔闻。
他只是从身旁一个小巧的青瓷碗里,拈起一小撮鱼食,用手指细细碾碎,然后慢悠悠地撒在自己脚边的水域——
看着鱼儿们争相啄食,这位“真君”偶尔会发出极轻快的、宛如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笑声。
何不为保持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院中的一尊石雕,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任无锋自然也不敢造次。
且不论修为境界的差距,便是眼前这位“真君”逾两百年的寿数辈分,也值得任无锋这个才二十来岁的“小娃娃”给与足够的尊重和敬畏。
俯瞰两百年岁月是什么概念?
那是经历了白莲教起义,见证了鸦片战争,可能参与太平天国运动、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经历了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支持了新朝建立及一系列变革的长生者!
任无锋的爷爷的爷爷都属于人家的后辈!
哪怕是凤歌圣主和如今年届168岁高龄的师祖左丘纵横,在道门的三位“真君”面前,也是矮两辈的存在。
对于这样近乎于历史活化石的长生者,任无锋不得不保持敬意。
任无锋垂手立于这位“真君”身后稍远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默念《静心咒》,努力让心境进入止水般的安闲淡远状态。
他知道,在这等人物面前,任何一丝一毫的焦躁和疑虑,都是不成熟的表现。
时间,在这方被无形气场笼罩的小院里,流淌得异常缓慢。
“真君”始终没有转身,依然在玩水、逗鱼、看天,偶尔发呆。
而任无锋也安静闲适的等待着。
他看天,看地,看风,看云……并无丝毫不耐之色。
而何不为依然躬着身,一动不动,面色平静而恭敬,似乎这个姿势他可以如此保持到天荒地老。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
终于,池边那人开口。
他的声音平淡而和悦,如风似云,道:“小子,你看到了什么?”
任无锋回过神来,从容答道:“天地美好,人间值得。”
池边那人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发出一声慵懒而满足的轻哼,慢条斯理地将双足从水中提起。
水珠沿着他白皙纤细、线条优美的脚踝和足弓滑落,滴入池中,漾开细密的波纹。
他穿上了一双放在旁边的、样式极其古朴的唐式木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