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歇过后,车队开拔。眼瞅着日头西沉,温乐公主还未醒。
这丫头是属蛇的吗?在冬眠吗?要睡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吗?柴峻等的心焦,忍不住腹诽。
以前没有这丫头,柴峻一天到晚也是活力无限,精神头满满,如今像是中了这丫头的毒,这毒抓心挠肺,伤肝上火。以至于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就觉得空虚无聊寂寞得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看谁都不顺眼。总拿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来烦他的王五奎,已经被他吼得快找不到北了。
柴峻不想再等了,他把知雨、彩墨并蹭车坐的阿吉都赶下了车,自己则钻进了车厢里。看到这一幕的温在恒眉峰骤然耸起,握着缰绳的手指骨节都泛白了。
盛煦然暗道不妙,忙道:“柴少主此举不合礼制,我让胡尚宫去提醒他。”他驾马来到胡尚宫所乘的马车边,同她说了几句。
胡尚宫吩咐车夫赶上公主的车驾,就快赶上时,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匹马挡住了马车的去路。车夫急忙勒缰,胡尚宫往后仰倒撞在车壁上,待她稳住身形,掀开门帘一看,挡她路之人束额辫发,背着弓箭,是柴少主身边的得力干将强波!
“嬷嬷为何这么着急赶路?”强波问道。
“我有事要面见公主。”
“公主尚未睡醒,有事待公主醒来再说吧!”
“这……”
“嘿,什么时候公主的事轮到你来管了?”盛煦然见状,策马上前怼道,“识相的,就快点让开!”
强波扯了扯嘴角,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他昂首斜睖着盛煦然,道:“我就不让。”
“你他娘的欠抽是不是?”盛煦然怒斥,扬起马鞭朝他甩去。
强波伸手一把抓住鞭尾,二人对峙,互瞪着较起劲儿来!李申赶了过来,抓住强波的手臂,道:“多大点事儿就动起手来了!快松手,别伤到小侯爷了!”
强波嗤笑一声,五指一张,松开了鞭子。盛煦然没想到他这么听李申的话,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温在恒从后面扶了他一把。
江英树见盛煦然吃了亏,上前同李申理论道:“嬷嬷有急事禀告公主,为何强参军要拦下?”
“公主尚未醒来,嬷嬷若有急事,告诉温将军也是一样的。何必去打扰公主休息?”李申语气平和道。
“公主既然在休息,那柴驸马进去就不算打扰了?”孙粲也来帮腔。
“公主睡到此时未醒,驸马担心公主才进去看一看的。且驸马同公主是夫妻,即便同车共乘也不违礼数吧?”李申微笑道。
“李将军未免说得太早了,公主同你们少主目前只是有婚约,尚未举办婚礼,不能以夫妻相称,更不能以夫妻相处,传出去有损公主清誉。”盛煦然道。
“这,这不是早晚的事么?”李申摊手,觉得好笑,“这儿又没有外人,大伙儿心知肚明,何必再较那个真呢?”
李申话音刚落,只听见前头马车里传来“啪”一声脆响,紧接着传出公主的娇叱:“登徒子!出去!”
在众人惊愕目光的注视下,柴峻撩帘跳下了马车,转过身,俊脸上赫然五个手指印!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李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方才他一人舌战对方三人都不曾落于下风,局势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关键时刻少主你顶着个巴掌印被赶出来了,这叫他如何圆场?
“少,少主……”强波眨了眨眼,难以相信他们平日里拽上天的少主竟然被个小女子给打了,打了脸!
柴峻叉腰而立,舔了舔嘴角,似意犹未尽又带着三分薄怒的笑了下,对呆立一旁的知雨和彩墨道:“公主醒了,你们还不快点进去伺候?”
两个小婢女急忙爬上了车。
“少主,你的脸……”周毓小心翼翼地问道。
柴峻摆摆手,翻身上马跑远了,留下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的众人。
话说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柴峻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激动、雀跃、害臊、恼怒、后悔都有,将他的胸腔胀得满满的,好想仰天大吼一声发泄出来。
他初进马车时,那丫头枕着手臂侧躺着还在睡,他悄悄靠近了,坐也不是,蹲也不是,于是撑着头也侧躺下了,同那丫头面对面。他以前倒不觉得这马车如何,如今躺下来才觉得里头空间太过逼仄,完全睡不下两个人。除非两个人都侧着睡,或者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睡,才堪堪容得下。
臭丫头的眼睫毛可真长真密啊,像两片雏鸦的羽毛似的。还有这红润润的小嘴,难以想象那些怼他骂他的话是从这张漂亮诱人的小嘴里说出的。
皮肤可真白真细啊!如此近距离观看,连毛孔都几不可见。柴峻想起昨晚摸她脸时的感觉来,一时心痒又上手了。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眼睫,滑过她的鼻梁,手指顿住,犹豫着要不要触碰下她的小嘴。
他只犹豫了一瞬,手指就覆了上去。这是他的女人,还是天家御赐的,天下无人不知,有何碰不得?
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鼻间,这香味他熟悉,每次靠近她都能闻到。到底是脸上搽的脂粉香还是衣裳上的熏香?柴峻俯身低头,凑近她的脸庞,嗅了嗅,还没回过味来,马车突然颠簸了下,他一个没撑住,竟压倒在她身上!不仅如此,由于两个人的脸靠得太近,他的鼻子和嘴直接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霎那间,柴峻脑海里像炸开了一大片烟花,整个人呆住了。
这时,温乐公主睁开了眼,同他对视着,少顷她就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坐起来往后退,神色惶恐的问他想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就,就不小心亲了你一下。”他实话实说。
可他话音刚落,她一耳光就甩了过来,红着小脸骂他登徒子,把他赶了出去。
他激动、雀跃、害臊的是他亲了那丫头,这可是他记事以来头一回亲女人!他恼怒的是那丫头竟然甩了他一耳光,后悔的是他当时懵了,在她挥手过来时他应该抓住她的手腕,欺身上去好好亲亲她,方能彰显柴家军少主的夫威!
不过后悔也晚了,第一次亲她终究浅尝辄止,不欢而散。那丫头记仇得很,不会恼羞成怒以后都不理他了吧?
柴峻挠了挠头,他从来不是个逃避问题的人,想到这他一拽缰绳,调转方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