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没强迫我,是我一厢情愿。”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以前是,现在也没变。不过没关系,你看我,除了年纪大了点,孑然一身,了无牵绊,给你当个上门女婿不挺合适?”
“什么?”舒婵惊呆,上门女婿?亏得她还以为高冷的温衙内又回来了,斜对面这位,怕是疯了吧?说的什么疯话!于是咬着后槽牙断然拒绝,“不合适!我不要!”
“不要就不要罢!”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故而被一口拒绝了也不气馁,她要是同意那才不是她呢。温在恒拍了拍膝头,“那做你的护卫如何?在下自小习武,十八般武艺不说精通,样样都会一些。”
“用不起!”舒婵没好气的回道,“我有知雨就够了。”
“知雨确实厉害。”温在恒摸着下巴想了下,“可东根已拜我为师,说好了要教他骑射,我不能言而无信,是吧?且像我这般文武双全知根知底的师傅,你上哪儿找去?”
这个确实是困扰舒婵已久的事情。东根身份特殊,接触的人多了,难免被猜疑打探。温在恒倒是个比较稳妥的人选,可他即便卸了军职,依然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更会招来旁人的注意。
“我可以隐姓埋名。”似乎猜到了她的顾虑,他又说道,“随便做个张三李四,乐得逍遥自在。”
舒婵沉默良久,他说得云淡风轻,这些话却在她心底酿出一泓悲凉,她问道:“男子汉大丈夫,你就没有自己的理想跟抱负么?”
“小的时候有,想位极人臣,实权在握。看那些不喜欢我,打心眼里鄙薄我的人匍匐在我脚下,摇尾乞怜。”温在恒不疾不徐的说着,笑了下,看着舒婵带着成熟风韵的秀美面容,眸光一点点暗沉下来,“如果理想能换我母亲活着,如果抱负能换回七年前的你,我宁肯都不要。以前不懂,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无足轻重弃之不痛不痒,什么弥足珍贵失之痛不欲生。婵儿,你不想再谈婚论嫁,那就不谈不论,李光魏能做到的,我也能。你就答应让我搭个火打个边炉行吗?”
舒婵眼睛晶亮,敛眸忍了忍,平抑着声调道:“再说吧。”
“好。”明明一句准话都没有,温在恒还是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路上再无话,舒婵望着窗外,细细回味起温在恒说的话来。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无足轻重弃之不痛不痒,什么弥足珍贵失之痛不欲生。曾经她以为自己深爱的柴少主,放弃了,其实也不痛不痒。让她痛不欲生的,是那未谋面的孩子……
来到戴府,竟然见到了大都督奉忠,舒婵担心温在恒的介入会引来更多的注意,这不就是了。便是个商界巨擘,在这军权当道的乱世,也不至于让大都督屈尊过府探望。
果不其然,相互引见,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奉忠就打探起舒婵的来历。
“不知舒娘子先夫何人?”
“先夫出身河西柴氏。”舒婵答道。她这么回答自有深意,不说北晋国姓柴,河西柴氏亦是当地望族,子弟多了去了。再者,相隔万里,奉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河西去。
“哦?”奉忠挑眉,又问,“可是北晋皇族?”
舒婵笑了笑,道:“同姓不同支,别说五服,有八服的话也都出了。”
“某看舒娘子年纪不大,不知尊先夫是怎么过世的?”
“开春时骑马过冰河,掉进冰窟里,被水流冲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立了个衣冠冢。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没有任何念想了。”舒婵眉头轻蹙说道。
眼见美人忆起伤心过往,愁绪丝丝拢峨眉,楚楚可怜,蔡逍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可惜了!”
也不知他到底可惜什么,奉忠淡淡看了蔡逍一眼,视线转向温在恒。他虽然面上平静无波,可紧握的双手还是露出些许端倪,他很在乎这个女子。然而,与其让别人拐弯抹角的打探,还不如他现在单刀直入的问。
“舒娘子既嫁去河西,与温将军是如何相识的呢?”
舒婵料到他会问这个话题,遂也不慌张,如常的看向温在恒,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不如温将军来说吧?”
温在恒清了清嗓音,递了个眼色,问:“那我可说了?”
舒婵含笑微微,倒要看看他会怎么编。
“我和婵儿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少时有次带着兄弟跟人在街头打架,打得对方抱头求饶,谁知这位小女侠路见不平,用弹弓射我,一打一个准。后来,我就找到了她家,隔三差五的爬墙头骚扰,直到我入了军营才没去。过了有半年,忽然记起了这个乐子,又去爬她家墙头,结果她家早已人去屋空,不知搬到了何处。再后来,我奉命去河西送嫁,偶然得见她,才知她已嫁为人妇……总归是相识太早,懵懵懂懂,相逢太晚,恍恍惚惚。”温在恒说罢看了舒婵一眼,眸中隐含得意之色,似乎很满意自己编的故事。
“难怪温将军和舒娘子如此熟稔,少时的情谊最是珍贵难忘。时隔这么多年,能在泉州再次相逢,看来温将军同舒娘子缘分不浅!”奉忠说着又打量了舒婵几眼。
前几年父亲要把小妹许配给温在恒,被他给推拒了,小妹说他心里早有别人了,他当时也就随便听了一耳朵。谁知,还真是这个原因!温在恒现年二十有七,还是光棍一条,虽未明说二人的关系,但又是懵懂懂懂,又是恍恍惚惚的,这情丝细密得都快织成茧了!也难怪他痴情,早早的遇上这么个绝色佳人,又怎会再看得上别人?
奉忠觉得不管温在恒说得有几分真,他这样的人表露出来的感情是不会掺假的。这位舒娘子怕要将他父亲的得力干将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