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开始震颤,仿佛波浪一般一层一层将冲击从遥远的地方传递到阿德莱德的脚底。战鼓一般的节奏,配合着心跳,让他血脉喷张。
在强大能力者的释放中,天象都会随之改变。雷雨层云笼罩了整个皇城,这里没有下雨,但也嗅到了潮湿的空气,与雷电击穿大气的臭味。
“七等能力者的战斗......”阿德莱德眺望向电闪雷鸣的远处,“是路易斯陛下开始战斗了。”
“想带着圣剑去帮忙吗?”
阿德莱德连忙摇头:“不不不,大人,现在您的命令比较重要。路易斯陛下的能力,非常强大,我并不担心。”
阿德莱德虽然嘴上谦卑,但内心已经开始暗自比较。路易斯的能力非常惊人,麾下的能力者越多,越能发挥其优势。即便独自作战,也能有相当强大的效果。
如果是他,遇到了面前这个自称理贝尔的神秘人,能占到优势吗?
不不不,只要不能先手,不能在对方发动能力之前先击中他,这个叫理贝尔的家伙,那种诡异又隐秘的能力,恐怕要比路易斯陛下还要强大。
阿德莱德还是没有能看穿此人的来历,更不能从他的能力中分析出哪怕一点点端倪。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到对方与神教骑士团有联系。
周培毅知道他在猜,不过不在意。一切结束之后,如果他能活下来,那就一定会和这个世界上的不少重要人物一样,知晓自己的名号。
出名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也能加以利用。
他在阿德莱德的帮助下,找到了最近的一处皇族居所。皇城内城中,所有拉提夏王的嫔妃和她们没有成年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寝宫。
“这座寝宫的主人是拉提夏国王的朱莉王妃,来自拉提夏的城市夏都。”阿德莱德介绍说,“她和年幼的公主一起生活在这里。”
但里面可没有什么场能反应。
周培毅从阿德莱德身边经过,走到寝宫门前,敲了敲门,自然没有人应答。
周培毅便推开了这扇石质的沉重大门,轻松地像是捅破窗纸,只有石门与地面不正常的摩擦声音让人相信它的货真价实。
“哦,原来是这样。”
周培毅直接绕到了门后面,看到了一排整齐的尸体。正是它们挡住了门,才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
这些人生前穿着皇家近卫的铠甲,轻薄但装饰华丽,美观有余实用不足。但脆弱的保护似乎并不是他们的死因。
这里每具尸体,面色都呈现出一种憋闷的深紫色,脖颈与手背青筋暴起,颜色黝黑,仿佛被人在血管中注入了黑色的石油。而他们排列整齐,完全不像是有过挣扎和抵抗。
不是中毒。周培毅戴上手套,把一具尸体翻过来,在他后颈与后脑的分界发现了一对不小的创口,血液没有将伤口凝结,因为尸体里已经没有血液,那里面流淌着黑色的粘稠的,仿佛沥青一样液体,也同样发出类似沥青的臭味。
看了看创口,周培毅又用手指敲了敲地面,才站起身来。
阿德莱德也跨过了门槛,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安静的原因找到了哈?”周培毅把手套摘下,在空气中付之一炬。
阿德莱德已经不知作何反应,表情也像是凝滞在脸上:“这是什么?不是我们做的.......也不是您吗?”
“我不吸血,阿德莱德先生。”周培毅说,“他们的血管被完全抽干了,填充进去了其他东西。”
“是能力者?还是奇怪的生物?”
“可能兼而有之。”周培毅叹了一口气,看向这些卫兵守护着的东西,寝宫正屋后面,就是王妃与公主的卧榻。
他已经知道那里有什么,但还是向前走去。
阿德莱德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哪怕会被鲜血和战斗冲昏头脑,直面这样的尸体,都会让他感到不适。
在寝宫的后屋,会看到什么?难道,会看到年幼公主的尸体,也像是这样冰冷、丑陋地被抽干吗?阿德莱德有些恶心,差点干呕出来。
没有人是天生的屠夫,哪怕醉心于杀戮的人,也需要适应和麻木。阿德莱德身体里人性的部分,正在冲他释放警告。
周培毅面无表情地直接找到了后屋,这里是王妃的闺房,公主的卧榻。他不需要寻找,只是沿着女仆们的尸体,就能找到方向。而那些尸体,也和卫兵们并无区分。
果然,在华丽的水晶吊灯下,在松软的天鹅绒床上,他看到了那位朱莉王妃。
她穿着轻薄的睡衣,死前像是有过精心的打扮。但没有等来宠信,也没有什么月下之约,她的尸体就躺在这里,开始发出恶臭。
周培毅戴上新的手套,非常熟练地测量了尸体的核心温度,然后检查了她脑后的创口。
她是能力者,她的身体里还有场能通路留下的痕迹,但场能循环中却没有任何能量。她的场能已经和血液一样被抽干。而她的心脏,也已经被类似沥青的黑色液体填满,涨得像是快爆炸的气球。
最重要的是,她的死亡时间,要比卫兵们早,大概就是在一小时前,路易斯和阿德莱德正式发动进攻的时间点。而对于她的抽取,更加猛烈。
阿德莱德迟了一些才走到门口,但只是站在门口,那股恶心的气味就让他再也无法忍住干呕。
“能杀人,却无法面对尸体吗?”周培毅冷笑着说。
“朱莉王妃,我见过她。”阿德莱德忍耐着自己的懦弱,但干呕的动作让他双眼含泪,“那是个温和优雅的女人。”
“不认识的人,就能忽视他们的性命了吗?尚且有人性,只是伪善。”周培毅摇了摇头,“公主不在这里。”
“是什么东西杀了她?”阿德莱德又问。
周培毅看了看他,然后猛地向地板一跺脚!
有生物像是被他唤醒,瞬间,整个闺房就被金黄色包裹了起来。房间的缝隙里钻出了无数蛇形的黄铜细管,长着沙虫一样骇人的口器,肆意暴露着密布的一层一层的牙齿,仿佛要把一切吞吃干净。
阿德莱德被这场面吓得跌倒在地,一只黄铜细蛇就冲到了他面前,向他肆意示威,觊觎着他身体里的能量。
“我以前以为‘吃人’‘吸血’都不过是比喻,现在看来,有人确实在吃人,吸血。”周培毅冷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