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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醒来时车还在开。
窗外挪动的风景是近乎于相同的平坦黄色小麦地。
前座坐着两个人,一位是面容柔和举止优雅的打着哈欠的女性,另一位是一位教书匠模样的先生。
这名看似优雅的女性二十几岁的模样周身是宽松白衣裙子像正午垂下的阴影一样盖在单薄的身躯上。
车内的燥热里莫名混淆进了一个细碎的声响。
女士抬起头。
“咦?临洛醒了!”这女士感慨,却是像感慨从未见过的人死掉一样,神情完全没放在后座的孩童身上。
“开慢点,你把临洛都颠醒了!”女士拳头砸了一下开车的先生。
“没事的,临洛都六岁了能被人叫醒了!”先生反驳。
“水!”许愿,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临洛开口。
“我不渴,”女士慵懒的仰着头躺在放下的靠背上。
“我渴,”许愿说,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声响。
“咦?说话了,”女士猛的爬起来,粉嫩的拳头急促促的往自己丈夫身上打。
“停车停车,说话了!”
车辆制动声是与许愿头一起拍在前座的靠背上。
许愿一抬头便是女士湿润的眼睛。
“水!”
女士忙从身前的储物柜里取出一瓶饮用水递过来。
许愿接过水便往嘴里灌,四肢乏力且陌生这种感觉逐渐充斥整个身体。
“怎么说话了?”温温软软的声音响起。
女士起身便往后座爬。
“开快点!到最近的城市”女士想起来,扭头对先生说。
这时苏醒时是许愿穿越来意识恢复的第一景色,接下来的大多时日便是在车里度过,窗子的小小一角勾勒出了一个庞大国家最核心也是最本质的架构组成,生产与劳动。
但许愿最先发现却不是繁荣外表下的支撑起整个文明骄傲的工农业体系与强大的基础设施。
许愿所路过的区域,所看到东西无不透漏着贫困与落后,有着与时代间所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
“那是什么?”
两年后的一个下午,许愿站在空旷的沙土地上望向一个黑色模糊的砖瓦房,哪里飘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似乎是冶炼出的渣子,堆在房屋一角。
许愿目光穿过煤灰飘动的空气,似乎才察觉到这气味的来源默默将鼻腔裸露,不动声色的细致触摸着这个世界最基础最朴实的元件。
身后的女士走来轻轻搂住许愿俯下身子,目光顺着他的指尖望去。
“炼铁的地方。”女士回答。
“嗯,”许愿点点头,转瞬对其放弃了兴趣。
“你和这个小姑娘玩吧!你们可以做朋友,”女士笑盈盈地弯着眉目对许愿说。
她身后钻出一个小姑娘,干黄的发丝恰到好处的打理好,白净的衣裳套在干瘪之上,眸间除却纯真便是胆怯。
“你好!”她低着头说。
“嗯,”许愿点点头,无可奈何的望向远处的天空。
“那妈妈去处理一下工作哦!你让她带着你玩好不好?这次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女士说。
“没事,”许愿微笑着回答她。
“嗯嗯!”女士点点头,她向远处的父亲跑去,常见的洁白的衣裙不知觉时就换成了一身厚重像拧起的钢筋一样的工装。
他们做什么许愿大抵能猜到,在此之前路过了许多堪称巍峨雄壮的地方,但都是远远的看看,去看的最多的地方还是这种简陋粗糙乃至张牙舞爪的落后机械,连许愿自己都知道这种东西难堪大任。
“你好!”有人说话。
许愿冷冷的看过去,那个女孩仍胆怯的站在原地,可惜的是护她在身前的女人走了,她的不知所措无限放大到许愿眼中。
“这种东西有人用吗?”许愿指着炉子问。
“有,”女孩回答:“4区的人会用,5区的人打理,可是他们一直没管就这么脏了。”
“有人用还有人打理还以区来分?”许愿愣了愣,诞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这个社区不会是为了这个炉子存在的吧?”
“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干什么?”许愿看着她的眼睛接着问。
“其他人,管理其他炉子啊?”小女孩面容有些疑惑,天经地义的道理为什么让面前这个富家子弟这样惊讶?
许愿有点牙酸,惊讶来源于对常规认知的否定,但许愿倒还没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那你在干嘛?”许愿问。
“读书?”小女孩的回答里带着疑惑。
“内容是什么?”许愿觉得技校的存在绝非不合常理,在这里也可能实现。
“魔法、数学、语文和通识,”她紧张的伸手抓向裙子,手背上的煤灰蹭了一身,粗糙的举动将腼腆带来的最后一点温婉搅和的稀碎。
“那你们是不是要经过一次考试到大城市?”许愿问。
“嗯!”她泪水模糊眼眶但没敢有大举动去擦,呜呜咽咽的说。
“这样啊!”许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不就是一个后发落后国家很初级的旧工业社会嘛!”这个许愿老懂了。
“没事,你们过几年生活就会好起来了!”许愿像是对自己说一样微笑道。
“谢谢您!”她在一旁说。
许愿则起身向别处走去,到晚上还早大可以四处转转,缓解一下愚钝多年的压力。
脚下夯实的土里掺杂着煤灰,虽然不至于一脚一个印但一步下去总能听到上层浮起的碎土的吱呀声。
只许愿一人在走,吱呀声像是茫茫轴线的一个交汇点从四处而来最后都涌入自己耳中。
片刻,这张图上出现了另一个点许愿嘈杂而来的声音有了方向,许愿回过头,哪里站着那个身形消瘦与炉子特别契合的女孩。
她凑过来许愿才发现她其实要比许愿高,但好在她面容憔悴踌躇站在她面前却总有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怎么了?”许愿问,她不太喜欢自己,这点许愿还是能感觉到的。
“我带您走走吧!”女孩说。
“你看我需要吗?”许愿反问,但神情并不倨傲,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他们也被社会主流工业容纳时他们就会和许愿一样,并无高下之分,所以许愿不必耐着性子想老爷一样教诲她们,她们也没必要跪到许愿面前卖弄。
女孩低下头,神情低落。
“算了,你跟上来吧!我有些事情问,”许愿对她说。
或许这个世界会有许多不一样的常识多少问问,反正她和人提到许愿对常识的匮乏时候也会被人以一句小孩子脾气概括过去。
“数学、语文啊?还缺门外语,是这里没外国吗?”许愿喃喃自语。
“还有魔法,”她小声提醒了一句。
“你们这里有多少人?”许愿问了一句。
“千把人。”
“这么多啊?”许愿晃晃悠悠的,脑海里想:“怎么这么多?”
“这炉子建了多久了?好破啊!”许愿回忆起那堆黑漆漆的石堆。
“七八十年吧?”
许愿脚步骤停,身后的小姑娘来不及停,轻轻的撞了上来。
“是不是记错了?”许愿回头盯着小女孩问。
“应……应该没?”她话说的都不大利索了。
工业迭代的速度是相当快且相当迅猛的,仿佛只是一次钢铁出炉所有的落后机械都要被淘汰,而七八十年都已经是一代工业向后一代工业更新的时间了吧?
“你们产这些铁干嘛?”许愿问。
“配额制,有生产指标,”小女孩想了想回答,说两个特殊的词语。
“谁的意志?”许愿想了想,没想明白。
“这么落后的东西要这么多人力维护?”
“你叫什么名字?”
“王六乙,”女孩说。
“………………好名字。”许愿彻底无语了,他们给许愿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群人既不需要融入社会主流生产体系,又不要承担相应生产责任,却为社会接受,起码在许愿父母这种人眼中他们是与平常人无异的,而且这女孩也提到过考学的事情,这种情况不少见,但不应该大规模存在。
“您呢?”她问。
“许愿,也可以叫我林临洛,”许愿回答。
女孩还想再说什么,但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片居住地的顶棚,那种连片的规划严谨的平顶房子。
“你家?”许愿回头问她。
她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二列四行左。”
许愿看到了一个放满偏白色鸢尾的短斜坡门户,门离地面约二十公分一些紫色花叶正巧探上去。
“要去坐坐吗?”
许愿摇摇头,面前这片城区倒没有年久腐朽的破败与不堪,但确实看得出已有很大的年纪了。
“四周转转吧!”许愿回头看向她,她则疑惑的歪歪脑袋。
许愿叹了口气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往前。
空气里没有煤炭与轧钢固有的那种不算难闻的刺鼻气息,大街小巷是浇灌的混凝土地面,横着印有细密排列的等距防滑线,路两侧有一段距离有狗的脚印,更多的是浸水的圆滑凹陷。
其次是房屋,这里没有高层建筑,最多也是在平房上再砌一层低矮的瓦楞薄墙,剩余的地方栽花更多的是种些冒出土的菜,当然也有蒜只是许愿不知道看到的那玩意是不是水仙。
不知道是什么人通过某种奇怪的,为人认同的方式限制了这里走向更高层生产的道路,许愿是有见过大城市的,这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平淡与习以为常。
许愿摇摇头。
“这里出去打工的人多吗?”许愿问,他觉得这里的收入水平绝对不高。
“外面,也没岗位啊?”小女孩说。
“你好像知道很多,”许愿认真的抬头看着这个女孩,自己的问题她好像总能说上来,但这些大都不是这个年龄的人应该喜欢的。
“我爷爷是区长,”她嘿嘿一笑局促逐渐转化羞涩。
“那你知道工厂吗?”许愿问。
“那些东西都集中在北方吧?北方的普通人的劳作地方,”她说,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通识课上有讲。”
“普通人?”许愿问。
“嗯,法师大人好像都不在工厂里干活了!”她回答。
“法师……大人?”许愿咬着嘴唇说了一句,眼前花木与楼上的砖瓦忽然都像沉入水底一样边角变的粗糙且混沌,下一刻掉入水里的是许愿,女孩的声音穿过水面到耳旁时就微不可闻了。
“低血糖?”许愿有些无语。
醒来的也快,许愿趴在女孩怀里勉强站稳脚跟。
“好了!继续说说法师是什么玩意?”许愿的手被她拉着,便直接坐在水泥地上了。
她站在一旁局促间又开始不知所措。
“法师,就是释放魔法很厉害的人,”她犹豫了下又想了想才回答。
“魔法?”许愿垂下头缓了缓,脑子里对这个词语尚不太理解。
许愿歇了下来,片刻胃里便开始泛起恶心,无力感在泛恶心面前是苍白的,只是让举动时更加缓慢。
走了这么远,许愿该吃饭了!
轻轻依靠着女孩,许愿面前飘动的黑色星子闪烁着涂满天空昏厥感才来。
醒来时又在车上了,许愿默默的望着车后窗里高大的圆筒烟囱阴影朝一侧坠落了过去,巨大的黑影一直蔓延到房屋最远的那个路口,像是一道巨大的鸿沟一样,呈现在许愿面前的是工业进程完全撕裂的社会。
“临洛醒了,”旁边温温软软的声音从衣领处传来。
女士正支起腰慢慢坐起来。
“刚才晕倒了。”
女士刚睡醒,懵懂的样子还没过去忽然就泪水涌动,清澈的眼睛糊上一层薄雾。
“低血糖,只是身体不好,”许愿安慰她。
“那要不要回家呀?这么跑对身体不好,”女士继续说。
许愿只是摇摇头,看向窗外,这个世界的天空和自己家里的一样也并不是多蓝。
“我和你们一起吧。”
许愿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
………………
漫长的道路在许愿感官中好像没有尽头,在认知里也一样,要是在以前许愿可能还是可以从上面的指路牌子上知道这是从哪儿要去哪儿。
不过现在汽车驶过时外边卷起尘土中细腻的那一层,直直地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延伸,可能到临近路口千米处竖个牌子。
“临洛?”女士又叫了他一声。
许愿转过身看着,一只温软的小手放到自己额头上。
目光略过白细的手臂,她笑盈盈的,身侧的出现光芒波动。
“魔法?”许愿愣了一愣想起女孩说的。
乳白的光芒不大耀眼,在车厢里散发出温和的热气,于盛夏像是当头一棒,但片刻一股宁静上头许愿摇摇晃晃最终落在女士怀里。
“可以用清风咒,新闻上说安眠咒对孩子身体不好,”前排的先生说。
“睡一会儿好,”女士注视了一会儿怀里清秀温婉的很像自己的小巧孩子,这么说。
“下一站还要两天,前面有个服务区要歇会儿吗?”
“加油买些吃的就直接走吧!”女士看了眼窗外,黄沙从昨日起就逐渐代替那些低矮的绿意。
许愿则在车轮滚动轻微晃悠中沉沉的睡着,一直到太阳落下,昏暗中天边再升起太阳。
“要到了吗?”许愿想,慢慢睁开眼远处仍是道路。
肩上有一份轻巧的重量,女士正努着鼻子小心的靠着睡觉。
车辆此时正经过一条涵洞,周围杂乱的车鸣声掩盖了大多数声响,淤泥和污水被溅起老高,可能是一辆重卡大灯开的像个太阳,前方除了边边角角的黝黑什么都看不到。
“快到了,”先生说。
许愿低下头躲避太阳,干涸的喉咙发出声响回应。
“这里是哪儿?”许愿问。
“已经从南方到北方了,”先生从驾驶座位上转过来,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小人。
很像他母亲,脸颊清秀、稚气未脱。
“要不要坐坐火车?”先生语气轻佻,似乎也希望许愿对自己口中的事物跟着抱有热情。
“载人火车吗?”许愿已经对这些东西不大惊讶了,实际上一直到十九世纪中叶,在欧洲某地还有人提出过马车与火车的速度之争。
不用提运货量,载人货车单一的要求就是速度了。
车子驶出主干道,压过一些正油绿的及膝矮草到一条小路上,背后是涵洞另一侧的城市教堂高处的白色房子里无端鸣叫的钟声。
许愿目光透过后窗户暗淡的阴影,远处的天空下尖顶房子鳞次栉比,泛白的房顶仿佛摇摇欲坠。
车子驶过一个小孩身边,他脚上沾满泥泞,手里提着个宽沿帽子从这条小路远处走过来。
先生将车停在他身边摇下车窗。
“前面可以走吗?”先生的声音在玻璃外响起,车里混入一种稻草腐朽的味道。
那孩子抬起头正好平视着先生。
“可以走,”他点点头,把帽子反握在手中举到先生面前。
先生向手侧敞开的匣子里摸索了一番一股报纸碰撞的声响,出来时指尖里捏着几张纸币与一个躺在拇指上的褐色硬币。
“行情不错?”先生说了一句。
钱丢到帽子里时许愿听到清脆的铁器碰撞的声响。
先生把车窗摇上去了,车辆缓缓驶动,灰色玻璃外男孩站在一个没有泥泞的土埂上一动不动深深垂着腰。
与此同时,不过远在几公里外的城里发生了一段有趣的谈话,或许是许愿很想听到的。
“大公,今年的学院名额不够了。”一个长衣长袖的古朴老头拖泥带水的推开黑色雅木大门,尚未到人面前就开口说着。
大圆窗户下面,沐浴在从云缝隙里穿出的光芒的是一位束胸华丽长裙女士,微光照在她身上留下淡淡的纤细感。
她安静的思考着。
她的手放到大圆窗的下面,混凝土粗糙冰冷的质感让她凭空生出一些担忧。
“哪些人多出来了?”
“众多贵族产出来许多有天赋的弟子,挤压了南部贫困地区的名额,”老头用衣袖擦擦头上的汗,对面前这女人的优雅举止倒不以为然。
“为什么?”女士问。
“魔法世家的子嗣还是魔法世家,接受的教育就不同,这些年不过是贫困子弟里没有出现天才,”老头说。
“那是成为天才的成本变高了?”女士皱着眉毛,贫民里是应该有天才的,资源已经投下去了而且贵族占的资源更少。
“还是说天才的分划变得更严苛了?”女士又想起一个传言。
“可能后者占更多原因,”老头咳嗽了一声从袖口里取出一小本手册,干枯的手指往嘴里的水潭搅了搅,点出几页。
“你看除了文考外,这里武考的入学标准是只要释放出魔法就行,”老头指着一页也不管女士看没看到继续往下说。
“但那些贵族子弟已经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有压力的释放魔法。”
“我们限制贵族子弟的进步速度,以期一种不算公平的公平,但问题就在于贫民的子弟的成长已经跟不上学院的要求了,他们既没有钱进步,也没有万物竟发的环境。”
“学院派的抗议了?”女士的目光有些幽怨。
老头收回手册,低着头看着湿润的手指,话却说的很急:
“我是代表。”
“你应该收回给贫民的优待了,他们在证明自己融入不进去这样的社会体系。”
太阳升的更高了,女士迎着圆窗站着,万丈光芒下她的纤弱与细腻昭彰无疑,她声音细微说道:
“你们应该注意到了,城市有意识的在剥夺一些人为人的权利了。”
………………
面前的巨大车厢与许愿以前见到的火车差距不大,但尺寸会更高也更宽一些。
阴影落在数步外许愿的脸上,于是抬起头便正巧看不到太阳。
先生还在停车场哪里,说是停车场倒也不恰当应该是原先停木头的地方木头被移开了就按着地盘规划出来了个停车场,停车场的水泥地上除了杂草覆盖外还留着褐色的痕迹。
先生正巧站在两块痕迹的中间低着头打开车门,车里单薄白裙的女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走出来摇摇晃晃的看了看不怎么晴朗的天空。
女士走远了几步又懒散的低扬了扬手臂,一抬头便见到许愿疑惑的目光,笑盈盈的跑过来。
先生还在身后,从车里取了件大衣匆匆跑过来。
“火车哦!”
草穗子在响,女士佯装忽然的往许愿面前扑了一下。
许愿愣了一下,又恰到好处的退了一步,虽然还有点疑惑,但压制的也很快。
“火车有多快?”许愿问。
“嗯?火车不是很快,但能拉很多人,”女士歪着脑袋思虑了一下,答案模棱两可。
“主要运输工具吗?”许愿想,但不敢确认,这个世界奇怪的地方很多。
“火车一般拉什么?”许愿迎着她温和的目光问。
“大多数拉人,有时候也拉货或者矿,”先生从身后走过来。
“有时候吗?”许愿目光沿着地上的铁路蔓延向远处的荒芜。
“只拉人有必要建吗?”
许愿绕过面前这节火车,从头起绕过去,载客厅在火车交错铁轨的另一岸人声鼎沸的地方。
说是人声鼎沸,许愿走过去时候铁架子站台的屋沿下只有几个打着牌的赤膊子大汉聚在一起吆喝,旁边烧水的蒸汽炉子“呜鸣”的声音都盖不住。
许愿立在他们一旁,不同于扑克他们手中的牌没有花色之分,单纯的点数范围增大了一倍,搭配上也更多有跳脱的地方。
许愿看了看其他地方,铁制的折叠桌子上放着打出去的牌和白色的茶杯,三个人坐着,一个蹲在旁边看,更靠墙的长椅上放了一堆黝黑发亮的维护工具。
“临洛,这边走,”女士站在铁锈屋檐下说了一声。
“嗯!”许愿转身跟上。
那些人手中的牌尽了便忽然停了叫嚷,他们平声笑嘻嘻的说说话又整了次牌,许愿一直到拐角深处他们才蓦然爆出巨大的声响。
许愿一行穿过了候车的休息区才到月台上,车子还没来零零散散的有些人衣着谨慎提着包站在那里,许愿离那些叼着烟卷的人远些。
背后也有一班,不过是往反方向走的,车头漆了一枚不大的八角徽章。
地面在微微震动,那枚八角徽章前忽然出现一个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粉嘟嘟的小脸凑到八角蔓延出来的藤蔓上,伸舌头舔了舔。
皱起眉毛,仿佛被触碰到一样,小女孩撑着身子站起来站稳歪歪脑袋看向许愿,清灵透亮的眸子盛着比许愿还要多的疑惑。
列车像一碗盛着的热粥泛着长鸣蒸腾热气而来。
“要走了,”女士在一旁拉起许愿的手轻声说道。
许愿回过头,走上车厢。
在许愿身后女士还没上车,拉了下先生耳语一番。
车厢是一条过道到尽头链接下一节车厢,座位在两侧,分成一个个挂链子的小隔间,隔间内很奢侈的用一种看不出品质的皮质靠背座椅,两个座椅面对安放,中间是宽面方桌子。
楼道里有灯,但不怎么耀眼,柔和的光芒将地上的褐色毯子衬得很暗淡,帘子则遮住了窗户外的光。
一位先生从许愿身旁走过,查看过手中的牌子后,带着一个黄色皮革箱子很容易的走到一间里面。
许愿则找到另一个在车厢很深处的隔间,拉开帘子,乳白色的阳光像刷上反光漆的薄铁片一样明晰晃眼。
微眯着眼看过去,桌子上放着一壶热水,从壶的鼻子那里冒出一缕烟。
“临洛,火车可以跑很快哦!”女士坐在桌子对面,却扶着桌沿探身过来,发丝散落下,阳光亲和扑在她脸上。
许愿无声的点点头,在质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燃料,许愿目光放在外边的铁轨与枕木上,这是来时候的路。
“要不再睡一会儿吧?可能还要一会儿才发车,”女士微笑着说道,目光全然放在对岸的男孩身上。
他此时正看着窗外。
许愿将目光抽回来,这里的铁路系统不算繁杂,可能通往不了几个地方。
火车发动了,许愿从颤动声中醒来,后是一阵尖锐的鸣叫。
许愿第一眼便是望向窗外远处,窗边的景色像飞逝的景色画,一帧一帧飞快流过许愿眼前。
“这么快?凭啥?”
上一个标志物锚点迅速被另一个相似的锚点取代,许愿眼中才有一颗十分高的树,下一秒便被另一颗一模一样的取代,这些树都像长在破败工厂里的杂草,繁多却不引人注目。
顷刻,许愿的目光被一些真正的建筑吸引,远在天边却庞大塞满眼眶的建筑。
“那玩意是楼?”许愿指着无尽“低矮”建筑外的一座白灰色一体化建筑群问。
“北方学院联合建筑群,”许愿听到一个端庄严谨似的声音解释。
“建筑群抬个高地出来?”
许愿伸手拿过水壶,沉着冷静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暴力美学吗?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暴力?这也不是啊?”
“而且你建这么大城市干嘛啊?你这一无是处的火车养得起的吗?”
许愿把那杯水完全咽下去后细细盘算起来,逐渐让冷静像寒冷的冰水一样没过额头。
建筑又算什么呢?比起真正的发展。
许愿的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盖住远处城市庞大的一角,白腻纤弱的肌肤外不过二三里是丛林般的钢铁怪物,不知道多远外是庞大的非凡建筑群。
“离天下之大谱啊!”
许愿收回目光仰躺在靠背上,一切超脱于常见在需求之外的建筑都要有合适的生产力。
许愿满目无奈,回过头,一张秀气的脸颊贴的很近,蓝色的列车员制服贴在她身上勾勒一道不错的身影。
列车员放下盘子摇晃了晃茶壶,茶水在壶中迸溅壶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从身后的推车里又拿出更宽大的茶壶斜着壶身往下倒倒出约摸四分之一。
“好可爱呢!”她忽然对女士说。
女士捧着脸颊撑在桌子上,听到言语眉眼弯成座弯桥。
服务员也没再拖沓,她又轻轻欠了下身,将手搭在推车上往下一个隔间去。
比起她的优雅女士就显得十分没头没脑的落寞了,许愿惊呼于建筑的不可思议时女士捧着脸颊在想些事情。
“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怎么了?”许愿将建筑奇迹放在某种不可猜的位置上不去理会,转而找些看起来比较容易的问题。
“她们说你可爱!”女士说。
许愿回想着自己的模样,除了干净些与前一世没什么太大区别。
“惭愧了?”许愿想了想。
“不是,你与我很像她们也常夸奖我可爱,就是有人夸奖你你不会开心吗?”女士问。
许愿点点头。
“开心,但那是我本来就很可爱吧?他们只是描述了一下,和讲我丑没什么区别。”
许愿比量着面前这位女士的容貌,与许望很像,但或许年轻几岁才更惹人喜欢。
“这样啊?”女士皱着眉毛,可能觉得没什么不妥。
“那描述你可爱不就是在夸你吗?”女士觉得自己又绕回来了。
“任谁都会这样描述,我不可能老是开心,”许愿解释。
女士强颜欢笑道:
“任谁都吗?”
“为什么感觉好不要脸啊?”女士专注的看着他心想,“为什么完全没把我当母亲呢?”
“临洛?”女士轻轻的叫了一声。
许愿转过身看着她。
“你想当魔法师吗?”女士问。
“魔法师?出现频率好高的词汇。”许愿注视着她的脸颊,点点头。
“什么是魔法师?”